就在任家村家家户户像要办丧事一样哭嚎,像天要塌下来一样慌乱时,河对岸这里十五户人家,就被显得太过于安静了。 李秀: 不要说我家没有被征名额,我就不揪心。 我很慌。 我们要面临的是被征走最有能耐的一批人,连胖丫他爹都要离开,我们的日子还能过好了吗?走的那些人,将来还能平安归来吗? 我们总共也没有多少壮劳力。 高屠户家。 高屠户的大儿子主动道:“爹,如果那啥,我和二弟去,我虽然不如铁头能耐,但是我心细。”
高屠户望着大儿子:你确定你心细?咱家最糙的就是你好不好。 但没说出口,这不是重点。 高屠户的大儿子私下对妻子说:“媳妇,咱俩有双胞胎。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咱有后。我又是老大,不能让弟弟们去。”
他媳妇想冷静,可眼泪却噼里啪啦掉下来:“晓得了。”
马老太家。 宋福生的大哥宋福财直接宣布道:“娘,我和大郎去。二弟,你听我说,你木工手艺比我好,但是到了外面你却不如我。反正要真那样,你就记得,俺们能回来,有三弟呢,你在家照顾好娘,还有我家二郎。”
朱氏当即松了口气。 何氏用手捂着眼,平心而论,如果按照开会时三弟讲的那样,挑选在战场能活下来的,确实是他男人和大郎能成,可? 宋福财突然当大伙面拍了拍何氏的手:“还没到那一步,哭么。要是必须得那样,他娘,你是长媳,好好在家孝敬娘、带好儿。”
此时,宋福生家。 米寿头回和姐姐生气,拧眉望着在炕上闭眼沉睡的宋茯苓。 “姐姐,平日里心大,弟弟只觉得你好,哪哪都好。 可你现在这样,我咋那么想给你摇醒呢。 你竟能睡着?你亲爹都要被征走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都替姑父伤心。”
米寿说完,就攥着小手锤心口,要被气死,心都堵得慌。 钱佩英进屋看到米寿这样,急忙将小家伙抱到大炕这面来,让米寿别打扰茯苓:“听话,你想想,姐姐平时有不靠谱吗?是不是做什么都对,就没犯过错。那她为什么很担心你姑父却要睡觉?”
“为么。”
米寿满脸不解。 钱佩英闭了下眼,思考撒谎的词: “她在祈祷。以前吧,你姐姐曾经遇见过一位道士,那道士说,那个什么,遇到不好的事,人力解决不了啦,就让你姐睡觉,睡的越熟越香越好,有很多事在睁眼后就会迎刃而解,恩,他就是这么说的。”
“真的吗,”一想到姑母从不骗人:“那?我我我也睡。”
帮帮姐姐,米寿咣当就躺在炕上,心里默念:快睡快睡。 米寿没一会儿还真就睡着了。 钱佩英这才露出心慌意乱的表情,双手合十想着: 希望闺女在空间里能查到有用的书。 这样即便是第二套方案,老宋和四壮他们能成了有用武之地的人。 在战场上,有用的人不是去冲撞城门的。人家舍不得。 闺女说的对,越有用,越安全,要让存在的价值大于生命。 空间里。 地板上一地乱糟糟被翻页的书籍。 宋茯苓站在书柜前,继续在往地上扔书。 将有用的,什么外国人分析战役,国内分析的,甚至有本很破的小册子,上面分析地道战期间的报告文学她都给翻了出来。 一本书上,哪怕只有一小段或许在战场上能用到的,宋茯苓都不放过。 她要将这些全部整理,交于她爹。 只是这个讨厌的空间,一小时给她弹出来一回,不让她多呆,气死个人。 可见,宋茯苓已经不看好会被免征了,她在先一步为第二套方案做准备。 就在宋茯苓第五次被空间弹出时,听到炕那面老妈不是好动静的在唤米寿,屋里也乱糟糟的,有奶奶她们说话的声。 完了,米寿怎么突然病了。 宋茯苓下炕跑过来一瞧:弟弟脸通红,好像被噩梦缠住了似的不睁眼,奶奶她们正在用土办法给米寿降温。 米寿梦魇了,小小的人,躺在炕上,正沉浸在梦里安置四壮的身体。 梦里,米寿跟着四壮到了曾经逃荒路过的无人村。 这里没有姑父姑母姐姐和九族,只有他和四壮。 四壮捂着溃烂的伤口,将水囊郑重给了米寿,在闭眼前,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给米寿用碎布捂好口鼻。 四壮走后,米寿满村寻能挖坑的铁锹。小小的人,一点点挖了一个大坑,将四壮下了葬,用时四天。 这四天里,米寿饿了就啃祖父给的糯米砖头,实在渴的一个音也发不出时,才会打开水囊抿一点。 第五天,有途经逃荒的人给他带走了。 米寿以为他会被吃掉,像无人村那些小孩一样。却没想到竟一路带着他,真就活了下来。可能是看在金饼子和银票的份上吧。想藏来着,却被搜身。 后来,才逃荒完就被卖。 不同于任家村的一个庄子,那里住的人都是给高门大户种地的。 有一对岁数偏大的夫妻买了他。 两年时间里,就在米寿觉得这对夫妻人挺好,长大要孝顺他们时,那家女人怀了孕。 刚开始不觉得什么,又三年过后,梦里的米寿看到自己趴跪在地上,正在被那家的亲儿当马骑。 他偷偷跟着庄头的儿子学认字,被家里的养父母知晓后,不但没有欣喜,而且还被用藤条抽了一顿。关在柴房不让吃饭,说他出去给他们丢了人。 再后来,那家亲儿犯错,他挨打。家里生计不好,花钱多了,心情不好,他挨打。 十四岁,米寿梦到自己走了。 不认字,没银钱。 起初离开那个家,在外面要过饭,当过短工在河边扛过货,甚至饿到偷过馒头。 十四岁那年的冬天很冷,米寿梦到自己在一个大户人家后门排队,要自卖自身,给这家人当跑腿的小厮。 是因为长得俊,才被选中。 他很珍惜机会,有一次小主子在路途中被劫道,他下手极狠弄死了对方,护主有功,被主子的爹招手寻了去,问他可曾学过练过? “没有。”
“是个好苗子。”
一次次为主家卖命,夜晚给自己上药,身上的伤口无数,才换得了自由身和博前程的机会。 十八岁,米寿第一次上战场。他珍惜机会,只为重振光耀钱家门楣,杀人如割韭菜,血喷了他满脸。 此时五岁的米寿看见梦里的场景,哭喊着,怎么会,“不要,姑父姑母你们在哪里,姐姐!”
钱佩英一把抱住惊坐起来的米寿,哭道:“别怕啊米寿,你姑父不会被征走的。”
米寿却挣脱钱佩英,一脸懵懵的学家里的老太太们拍大腿,自说自话道:“哎呀妈呀,我长大啦。十八了,能替姑父去杀人啦。”
可给马老太吓得不轻。 和王婆子她们对视,心想:这不是狼牙和枕菜刀能解决的。 这得跳大神往回招娃的魂。 奉天城。 不知家里米寿病了的宋福生,已经到位。 可惜,国公府无法靠近。 他带着田喜发就往曾经的点心店走。 田喜发他们疑惑:去那干啥? 却看到宋福生直接越过点心店,进了皇朝第一好邻居的书肆。 祁掌柜也很意外,有很急的事,帮你寻可以。不过,你怎知主子是陆少爷。 宋福生笑了下,指了指外面挂牌匾的地方,“曾有幸见过陆公子的笔墨。”
主要也感谢你家陆公子有毛病,甭管啥都喜爱亲手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