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畔动了动,一看就是想起身。 但由于背部有伤,从左肩到右腋下刀伤过重,只差一点点扒开肉就会看见骨头,两只胳膊根本吃不上劲。 “少爷,小的求你了,就在这喝呗,您看小的都给您端来啦,”是特意端来的。 陆畔不。 咬着牙,不许别人帮忙。 先用胳膊肘拄着,让自己身体抬起,随后才慢慢地把住床沿起身,只这么一会儿,就折腾头上见汗。 此时,他身上只穿着一条亵裤,上身裸着缠裹绷带。 端过药,一饮而尽。 顺子的手比陆畔喝药速度还快,嗖的一下就塞进陆畔嘴里一颗糖。 陆畔当即斜睨顺子。 顺子却心想:瞪呗,只要为主子好,挨几眼瞪算什么。 “少爷,小的洗手了。”
陆畔这才拿过亵衣,没将糖吐出来。 顺子急忙过去放轻动作给穿上。 陆畔一身象牙白缎子中衣,临窗而立,忽然问道:“下雪了?”
“是,少爷,下雪了。 从清早起就飘雪花,但还是和家里的雪不能比。 咱奉天城的雪,一下那么厚,扑簌簌的,能迷了人眼。 而且要想等下完再扫雪,就扫不动了,要随着下随着扫。”
顺子站在陆畔身后侧,也跟着望雪花,似是想通过这些雪花,去想象自己的家乡。 陆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今儿是三十?”
“是呀,少爷,大年三十,”顺子的语气变的轻快起来:“在这辞旧迎新、万家团圆、时序更替的新春佳节之际,少爷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比如: 少爷,你望着这扑簌簌的雪花,心里正想着谁?都是怎么想的。 您说两句心里话就好。 哪怕只和小的聊聊,猜一猜家里过年正在吃什么干什么,那里下雪了吗? 陆畔却扭头看顺子,又瞪上了。 顺子刚刚还在笑的脸,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低下了头,朝后退了一步。 “下去。”
“是,少爷。”
陆畔看着顺子离开的背影,眼里染了笑:与你说得着吗?废话多。 而转头出去的顺子,在长廊处那里找到了四壮、小全子,以及刚被提拔上来的任子浩。 四壮双手环胸,靠在廊柱上看雪。 小全子坐在那,悠着腿看雪。 任子浩吃着花生米,看雪。 “都干什么哪?”
“师父,在想家呢。平时不显,过年就感觉很想得慌。”
小全子说完还啧啧两声,似是嫌弃自己矫情:“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想家了,竟不是想家里的好吃好喝,而是想回去帮爹娘干点活。”
任子浩说:“那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是想家里的好吃好喝,我嫂子做的小鸡炖蘑菇,很香,等回头你们都去吃吃。”
说完往嘴里扔颗花生米,还叹口气:“其实,别说小鸡炖蘑菇了,我连家乡柳都想。”
顺子撇撇嘴,全是没出息的。 看向四壮,噢,这位想家的方式他懂:想家的时候就是不说话。 “我说四壮,你心里是不是装着哪个大姑娘?你心里有人啦。”
四壮终于变了表情,扭脸看向顺子。 小全子和任子浩瞪大眼:啥?哪呢,姑娘。 顺子本来是想诈一诈,可看四壮的反应,果然。 难怪他觉得四壮靠廊柱赏雪和自家少爷看画时,那个眼神,那种情窦初开?总之,说不上,很像。 就在这几个小子扯皮聊天时,一身中衣的陆畔,正在看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