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姐夫,过来吃,”茯苓招呼着。 四壮每每听到茯苓叫哥,心里都软乎乎的。 不吃,都给妹子吃。 高铁头却用胳膊撞他,“快些吧,哥,帮着打扫打扫,佛门重地不能带熏肉吧。”
他们身上可是背了好些饼子卷熏肉,里面夹着酱、葱丝、鸡蛋丝,最好到山顶前全部吃掉。 一罐罐、一袋袋油纸包的吃食,从背包里、小全子他们身上背的行囊里取出。 主食:大饼卷肉。 小吃:卤豆皮,卤猪耳鸡爪,凉拌藕片,盐煮花生,香肠。 糖水是用几个小瓮装着碎冰,镇着的山楂罐头、桃罐头、梨罐头,这些都是昨晚,陆家别院的厨娘现熬制的,听说熬到半夜。 另外,四壮身上还背着一罐蜜红豆奶冻。 据雪娘透漏,据说这玩意是黄尚次的,然后黄尚又命膳房师傅将如何制作教给国公府,就为让老夫人尝尝。 这个不能给别人,没带多少,四壮将装奶冻的小罐单独放在一边。 一会儿妹子、弟弟和媳妇吃饱了,让她们几个吃。 茯苓一口香肠一口大饼子,坐在台阶外围的大石头上,悠哉悠哉的和桃花她们边说笑边吃。 宝珠用帕子拧了拧冰块,帕子就凉快了,想要给茯苓擦脸。 桃花说,“别给她擦。”
妹妹那小脸抹了油的,你给她擦完,身上没带油,回头该被风吹黑。妹妹那脸和她们可不同,糟践不起。 “那擦擦脖子,凉快凉快,”宝珠说着话就拿着帕子要给擦脖子擦手。 茯苓躲开:“嫂子,我又不是没长手,一会儿我自己弄,你快吃吧。”
说完,不顾形象,嘴里还叼着藕片就喊人,还喊的是男人:“全子,过来吃点喝点。”
“小姐,小的不饿。”
“不饿也过来喝些山楂水,带冰碴的,凉快。”
小全子趁机小声教育小左子着:“瞧见没?有口凉甜水都惦念,这就是为师的面子。你也好好的,咱一心为主不会白白付出,主子心里有数,惦记着咱们呐。”
小左子:是啊,师父,你好厉害。 不过,师父你也要向顺子师爷接着学。 据府里传,顺子始终随少爷远征。 在上一次非常危险时,少爷为顺子下海捞过鱼。 他们这些小厮听说后,都很是羡慕。 那哪是鱼?换做他们会舍不得吃,转头就会甘心情愿为少爷肝脑涂地。 宋福生他们这些慢吞吞的人,终于到了。 宋茯苓都要吃完了,“爹,你们怎的这么慢?”
宋福生瞅了眼身后坐着几个轿子的同年,心想,能不慢吗,这几个人说爬不动,非要等着坐空轿子。 宋福生也挺嫌弃杨明远。 你瞅在他旁边跟着,呼哧带喘的。 年轻人,才几岁啊,以前家里条件不是不好吗?又不是那贵公子,那时不下地干活呀? 杨明远赧然。 母亲确实不让他干活,只让他念书。 他家那田地,只那时候征兵,需要卖几亩地抵人头税的时候他才去过。 当然,他也提过几次想下地,哥都没让。 哥说供不起他念私塾,要靠他一人自学。 没有先生解惑,已经比旁人难上百倍,就更要抓紧读书。 宋福生听完还没等发表意见,钱佩英就说: “明远,那你眼下行了,真得对你哥嫂好些。 毕竟你不小了,不是下不了地的年纪。 你哥嫂还能让你不去干活,那绝对不是忍的事儿,尤其是你哥对你。 他可不晓得啥时候能恢复科举。 咱说心里话,像咱们这种普通人家,秋收那阵多忙,会有人觉得读书是没用的,得先吃饱饭呀,对吧? 可你哥,愣是让你这么多年能安心读书。 我觉得他不止是听你娘话,是对你这个弟弟打心眼里好。”
杨明远笑着点头。 每每听到宋叔和婶子能掏心窝子聊家常,他就心暖: “是,婶儿,我哥那人话极少,他从不会讲出来,但我都知晓。 平日里,我嫂子处处咬尖,我哥从不和嫂子计较。 不过,征兵那一阵,我嫂子闹着不卖地,想让我被征去当挑夫,我哥就吼了她。 人说,患难见真情,那时候我就知晓哥将我看的很重。 我将来无论在哪,不用娘提,都会带哥嫂一家,也会尽力供侄子成才。”
宋福生:“……” 要不,他躲开吧。 你们瞧瞧,这俩人隔着他唠嗑。 要不佩英,你站在明远跟前儿,我就别站在中间碍事了。 钱佩英也确实愿意和杨明远聊。 这小伙子长的精神的,还接地气,一路爬山没啥事儿,聊家长里短,“杨康”都能和她有共同语言。 就是,就是聊天的过程中,钱佩英发现,这小子身体素质一般,没看老宋都忍不了嘛,问你才多大就这么完蛋。 好像气血不足,要加强锻炼。 此时,杨明远随着宋福生终于到了临时歇脚地能歇口气了。 他两手拄着膝盖,喘着气,看向宋茯苓。 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宋姑娘。 平日里瞧着懒,一副娇滴滴的模样,不乐意干活,能不伸手就不伸手之类的。 但是要真想干什么,她比自己想象中强。 还没有在心里琢磨完,四壮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杨明远的视线。 四壮就寻思了:你怎么总瞅我妹子?干爹没发现,你以为我也没发现?这附近,谁眼神不对,小子,我用后脑勺都能发觉。 四壮将一张卷饼递了过去。 杨明远看出四壮眼神带着警告,接过来底气略微有点不足道:“谢谢哥。”
“咳,咳咳咳。”
杨明远被四壮的眼神震慑的,愣是吃呛啦。 四壮蒲扇般的大手,使劲给杨明远拍着后背。 管谁叫哥呐,我认你吗? 小鸡仔似的体格。 宋茯苓喝冰镇山楂罐头汤,给附近爬山的人馋的不行,谁看她一眼都咽吐沫。里面也不乏有被酸的,看她一眼倒牙。 米寿挖出一勺勺蜜豆奶冻放在口中,附近多亏没孩子,有小孩子就会馋哭。 他还带品鉴的,一脸享受:“哇,太凉快啦,凉哇哇咽下去小嗓子都通透啦。咬一口糯糯的,甜滋滋的,满口奶香和蜜豆汁香,这就叫口有余香。”
钱佩英用帕子给米寿擦擦嘴,“别招人恨啦,吃就老实吃。旁人不是吃不起,是没有像你和你姐这么没心没肺的。”
当到达山顶庙宇时,宋福生他们运气极好,正赶上魁星阁前在搞活动。 什么活动呢。 焚烧成串纸钱,所有即将下场的考子们通通聚在一起,女眷止步,集体拜魁星。 用龙眼、榛子、花生三种果干投掷,每投一巡为一科。 若某人面前正落下龙眼,便代表是本科状元,若落下榛子是榜眼,而花生则代表探花。 要是运气好,三种果干正落在面前,叫作“三元及第”,至于都落偏,那就叫落第呗。 得了果干者,要再添香钱,感谢魁星点中。 宋茯苓听闻不信,转着圈的骗钱,她主要是反感女眷不得上前那个规定。 她爹宋福生也不信。 但是老宋还没有搞清楚是怎回事时,就被几十位举人簇拥着去凑热闹啦。 知道有多少应试者参加吗? 那里全是脑瓜。 知道面前被扔龙眼、榛子、花生的概率有多大吗?扔不准都容易扔到仨人跟前,仨人都会搞不清是谁的。 可是,正对着杨明远的面前,榛子落下了。 搞得杨明远周围的举人们想蹭这个喜气都找不到借口。 宋福生的更邪乎,龙眼就弹到他的脚面上,周围满是惊呼声,“状元,状元。”
宋茯苓闻听,恨不得对四壮说:“哥呀,你给我举起来,我瞧瞧。”
人家米寿就没有负担:“哥,快给我扛起来,让我瞅瞅那面咋啦。”
宋福生盯着脚面上的龙眼,在一片惊呼声里,第一反应是把住崔举人的胳膊问:“刚才,那人说,被扔中要给多少香火钱来着?”
“啊?啊,是九两银。”
崔举人可高兴了,很为宋福生欢喜,这兄弟太幸运。 宋福生:啥玩意就九两银啊?才爬到山顶就被人骗走九两。 九两,回头给闺女买身衣裳穿好不好。 “不给这钱能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