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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珩玉糊弄她的可能性极大!

  仔细想想, 所谓互相反噬伤害的可能性根本不成立。如若他受伤,再反噬在她身上,那么她又有新的伤口, 难不成再继续反噬回去?

  你反噬我,我反噬你的, 什么时候能到头?这不就是妥妥的无限循环!

  桑离的狐脑袋不但灵光, 还咻咻咻的开窍了!

  她蹲过去直视着寂珩玉, 一脸肃穆:“你告诉我,是不是只要我受伤, 就会反噬在你身上,因为你不信任我, 觉得我会因此利用你,所以才编造出这个谎言诓骗我。”

  寂珩玉生性多疑她清楚, 这番论证也完全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如果那日不是发现反噬,寂珩玉早该把她杀了,怎会留她到现在?

  如今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就是因为这个蛊会反噬伤害到他。

  他不语, 在桑离看来等同默认。

  桑离握紧拳头, 胸腔因愤怒而微微起伏, “寂珩玉,你真卑鄙。”

她骂不出难听的话, 只发自肺腑说了四个字, “我讨厌你。”

  寂珩玉此生树敌无数,厌他之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常言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自认卑劣, 可是在这世间,谁人能做到真正的大度大善?

  就算是佛祖,也对这世间做不到全然的公正。

  寂珩玉并不否认,然而在抬眸对上她眼神的瞬间,心脏竟如同被藤蔓扼住般疼了一下。

  那双漂亮清亮的狐狸眼满是对他的排斥和冷漠,还有厌意。

  寂珩玉深知这股情愫又是情蛊作祟。

  “是又如何。”

他无视心底那股涩然,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一个魔族细作,还妄想本君施你信任?”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桑离更是委屈。

  是她想做细作的吗?

  她没有厌惊楼那般的天赋,能在四方洲全毁时杀出业障,成为人人畏惧的魔尊;也不似寂珩玉这样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

  原主只是一只被天道所不容的小灵狐,她受困于世间,除了信命于他人,还能做什么?

  盛怒之下,桑离摊掌召出一柄冰冷匕首,抬手便要朝对方胸前刺入。

  月影纠缠,那双眼眸像是笼罩在一片冷清中的湖,徒留倒影,却无情绪。

  尖刃距离他胸口一公分停下,她颤抖着指尖,最终没有刺下去。

  桑离收回手,沉默地转身走了。

  恰逢厉宁西带其余弟子赶来,遇见桑离,惊喜地挥挥手:“小仙婢,你没事呀?仙君他……”

  回应他热情的是桑离无比冷漠的擦肩而过。

  厉宁西抬起的手缓缓挠了挠后脑勺,颇为不解:“不开心?”

可是很快,就被树下的寂珩玉吸引了主意。

  寂珩玉的情况看起来十分糟糕。

  周围灵力流动不稳,气息凌乱,恐是伤及四方洲。

  他定定神,急忙跑过去:“君上怎变成这般了?”

  寂珩玉闭了闭眼,没有回答,淡淡道:“回吧。”

  厉宁西不敢耽误,急忙命人准备车马。

  回去的时候桑离单坐了一辆轿撵,行至两个时辰总算重返归墟。

  寂珩玉重伤之事很快传至归墟宫,药师弟子一部分赶赴寂珩玉居所;一部分负责安置照顾天阁弟子。在这样的吵嚷当中,反倒没有过多留意队伍里的小仙婢。

  桑离独自乘坐浮云索道回到浣纱苑。

  这个点婢女们都歇息下了,她也不想惊扰熟睡的芍药,正欲脱衣上榻,桌上烛台忽地亮起。

  明媚摇曳的火光照亮小小的寝房,芍药揉揉眼从榻上爬起来,看到她时分外惊喜,眼中困意刹那消散。

  “怪不得隐约听到吵闹,阿离你回来了呀。”

  桑离没想到吵醒芍药,对她歉意笑了下:“嗯,我回来啦,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没有,你能平安归来,我开心还来不及。”

芍药惊喜地拉住她左看右看,“仅走一日怎的还瘦了?如何,下山伏魔是不是很辛苦?”

  辛苦倒是谈不上,就是……

  想到和寂珩玉同种的那条蛊,桑离顿时愁云满面。

  芍药见之,知晓她恐怕是遇到了什么不能说的难事,当即转移开话题:“你肚子饿不饿呀?”

  桑离摸了摸空扁的小腹,其实她们是不需要果腹的,可她和芍药都是从人修炼过来的,平常该吃零嘴还是会吃。

  桑离诚实点头:“有些。”

  “你等等,我去后厨给你整些吃食。”

  桑离一听,忙不迭拽住她,“罢了罢了,若是被姑姑看见,该教训你的。”

  芍药不以为然:“如今归墟上下都关注着那群重回的天阁弟子,谁还在意我们。没事,你等我,我很快就好。”

  她随意披了件外衣溜出寝屋,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条热腾腾的糖醋鱼,还有一碗暖身的热汤。

  “鱼是药苑的司药仙官赠我的,听说是百年灵鲫,吃了可长修为。汤叫四季汤,是我下界当宫女时学来的,就是时日太久,可能做得没有原先好。”

  芍药腼腆地笑了笑,“你尝尝看,不喜欢就告诉我,回头我再增进一番。”

  老实说,桑离没觉得不好。

  就算真的难吃狠了,她也觉得好吃。

  桑离小口小口品尝着四季汤,暖烘烘的汤搭配着糖醋鱼的酸甜爽口,让整个人都跟着温暖起来。

  她恍然间想起了自己的闺蜜。

  桑离小时候和姑姑住在大院里,闺蜜父母在国外工作,由爷爷奶奶带大,两人都没有父母,一见如故,很快成为朋友。直到她15岁随父母移民,两人都是密不可分的。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阿离,你怎么不吃了呀?”

芍药双手托腮,紧张兮兮问,“是不是不合口?”

  桑离回过神,摇摇头,“好吃的。”

望着芍药那双圆润的杏儿眼,心尖儿和这糖醋鱼一样酸酸涩涩,“谢谢你呀,芍药。”

  “嘿嘿,我们是朋友嘛。”

芍药困了,揉揉眼,“我明日还要早起去晒药草,阿离吃完便也睡吧,碗筷就放着吧,明早我来收拾。”

  她趴回到榻上,须臾不到便睡了过去。

  桑离忍俊不禁。

  这人醒得快,睡得也快。

  她把饭吃得一口不剩,将碗筷拿出后厨清洗了,最后才爬回床上。

  桑离背对着芍药,毫无睡意。

  指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胳膊上的伤痕,伤口还没有好,印在上面的蛊纹莫名有几分烫灼。

  **

  翌日早。

  桑离偷摸一人来到朔光殿外。

  守门的两座狮像手持三叉戟,交叉而立,眉眼凶神恶煞。

  殿内冷冷清清,她踮起脚尖张望半天也没听到半点动静。

  正犹豫着要不要喊一声,忽见一道身影自里面走出。

  女子一身水绿青衫,翠翠亭亭,仿若盛在春日里的一抹青竹。

  桑离眼睛亮了下,蹦蹦跳跳朝她招手:“月竹师姐。”

  见到她,月竹清也分外意外:“桑离?你怎会在此处?”

  桑离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昨日下山,仙君为救我着了镜魔的道,我很是担心,彻夜未眠,因此想来见仙君一面,仙君如何了?”

  月竹清来到她面前,“待会儿无衍照虚真君会登门造访,具体如何,还要等真君诊治。”

  “噢。”

  这样说来,她可能是见不到寂珩玉了……

  桑离低头耷脑,转身正要离去,又被月竹清叫住。

  “君上目前正空闲着,不妨我去问问,看看君上是否愿意见你。”

  她沉下来的眼眸又一次亮起来,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好好好,那就劳烦师姐通禀了。”

  月竹清也不知道她激动个什么劲儿,就是觉得她这个热乎劲儿还怪可爱招人疼的,顿时抿唇笑笑:“那你好生等着,切莫乱跑。”

朔光殿四处多为机关暗器,稍不留神恐生事端。

  叮嘱完,月竹清重新返回内殿。

  她并不是多事的人,换在往前早该找个借口把她打发了。可是说不清为何,月竹清总觉得桑离和旁人不太一样,就连寂珩玉对她的态度都很不一般。

  仙君多年来寂寥一身,若真的心存二心,她身为弟子总该多多留意,多多帮忙的。

  “君上。”

  月竹清没有踏入殿内,仅在门前传话,“桑离在殿外等候,她说想亲自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寂珩玉正倚在榻上安心静养,听到此话,忍不住泄出一声嗤哼,最后还是说——

  “让她来。”

  月竹清前去外头领人。

  桑离前脚跟着月竹清进入朔光殿,后脚就瞥到一道红影追逐前来,好像是……司荼?她心头狠狠一跳,慌不择路地绕到了另外一头。

  月竹清领她至门前,示意:“进去吧。”

  “多谢师姐。”

  桑离再次道谢,独自进门。

  这是自那夜之后,桑离第二次来到此处。

  内殿摆设是如此熟悉,包括那张案面都在脑海中残留着极深的记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扫去那些不该存在的旖旎思绪,缓缓朝向寂珩玉。

  透过轻薄幔帐,隐约可见榻中身影。

  似是倚坐着,眼神是那样漫不经心地跟随着她的身影。

  桑离没有走进幔帐,在外停住,“我来找你,你身体可好些了?”

  刷得下。

  寂珩玉抬指撩起两边幔帘。

  他仅着了件雪白里衣,长发全散,一副懒洋洋的姿态。

  脸色虽是苍白,却比最开始好了许多。

  “你很关心本君?”

  回到归墟殿,他倒又端起了上位者的架子。

  然而桑离不是过来和他吵架的,也不是送上门给他冷嘲热讽的。

  她挺直脊背,没去看寂珩玉的眼睛,嗓音轻缓道:“我昨夜想过了,其实你这样做也情有可原。若你我二人互换,我也会如此。”

  寂珩玉的眼神深了深。

  桑离继续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大可放心,不管有没有这个蛊,我都不会再加害于你,更不会将此事告知魔尊,让他用此要挟。我不屑这样做,你若还是心存怀疑,那便继续怀疑,我管不得你。”

  除了最开始那夜,情蛊没有给桑离带来任何负面作用。

  她一开始也很生气,然而仔细想想,要是被反噬的那个人是她,她也不会如此冷静,更别提是寂珩玉这般四面树敌的了。

  情有可原,没什么值得怪罪的。

  反倒是她,情绪容易被挑拨,一言不合就想要捅人。她很庆幸昨日没有直接刺过去,若真的那般,那和动辄就捏人心脏的寂珩玉有什么区别?

  男人也不知在想什么,目光寂明寂灭,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颊,让桑离总以为自己是说了什么幼稚的东西,让才换来他的这般注视。

  倏尔,他勾唇笑了笑,“没看出来,你还挺宽宏大度的。”

  “……”

  得,狗嘴里果真吐不出象牙。

  “总之……”她闷闷不快地扯了扯衣角,“在情蛊解除前,我不会离开归墟宫。但是我也有个要求。”

  “嗯?”

  桑离鼓起勇气道:“你要帮我解除体内的双命咒。”

  区区一具身体,就已经种了两个蛊,又不是打游戏叠BUFF,光一个就够她难受了,所以不管怎么说,她都要解除双命咒。

  不解也行,就算厌惊楼再利用双命咒操控她,难受的也是寂珩玉。

  他神姿闲散,不语。

  桑离以为他不同意,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就听他说:“凑近些。”

  桑离犹豫着上前一步。

  “到我面前。”

  她拧紧眉,不情不愿站到榻前。

  下一瞬,寂珩玉的掌心忽然对着她的腹部贴了过来。

  桑离惊得倒吸口凉气,匆忙后退:“你干嘛?!”

  他撩抬眼皮:“双命咒有许多种,你不让我靠近,我怎么知道你那魔尊给你种的是哪一种。”

  行。

  算他狠!

  桑离近乎要磨碎后槽牙,最后僵硬着身体在他面前站定,由着那只冰冷的手贴了过来。

  她一直怀疑寂珩玉是冷血动物,不然他的掌心为何永远这么凉。

  贴过来的时候,桑离的小肚子忍不住一抽一抽。

  似是看出她的紧张,寂珩玉带笑的眉梢染上几分玩味,这让桑离的耳根子又是一阵红。

  他将一丝灵气透过指尖输送其内里丹海。

  小狐狸才五百岁,丹海并不充盈,但气息澄明,这对于一只长居魔族地界的妖狐来说实属反常。

  寂珩玉静静感息,笑意一点点收敛。

  有一股难以冲破的屏障,锁住了她的灵丹,让他无法勘破其中。

  很奇怪。

  他抬眸凝向桑离,视线如炬,看得桑离阵阵心慌。

  “怎、怎么了?”

  “没什么。”

寂珩玉不动声色收回手,“厌惊楼给你所下的,是锁魂类的双命咒。”

  桑离的脑袋上面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寂珩玉从容不迫地解释道:“双命咒共分为两类,一类以灵力命咒,施于他身以做控制,这也是最常见,最易解的一种;另一类则以魂血为媒,种于他人灵海,以锁三魂七魄。此咒难解,唯取种咒者魂血,方可化之。”

  桑离傻眼了:“你的意思是……我要回去,拿厌惊楼一滴血?”

  寂珩玉微一颔首,这一个简单的点头,就让她的一颗心咻地一下沉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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