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大越百姓，能有幸被请进白虎内堂“喝茶”绝对是一件可以跟别人吹一辈子的事，当然，进来不易想要出去就更难了。毕竟椅上带刺，茶里放毒，前有孟铮后有谢如故……龙潭虎穴不过如此。屋中未燃炭火，只有角落里点着一只小药炉，还没开，偶尔咕嘟两声，沁出些药香，但厚墙之中却不觉寒冷，陈设朴素而简单，难以看出这是审讯重犯的地方——白虎是不屑于用些表面手段来做威慑的，一切都严肃地恰到好处，除了……“呦，小行行，稀客啊！”

孟铮十分“热情”地走到魏行面前，在青年的胸膛上来回摸了两把，“不错，手感永远这么好，小行行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看哥哥，是不是把哥哥我忘了呀。”

虽说孟铮声音本来就有些偏于细柔，但这样故作姿态地撒娇声还是让木清溪小心肝跟着颤了颤，她现在是非常想护住魏行让他免受孟铮荼毒的，但无奈孟氏迷药的效力十足，魏行来之前已经给她数过所有绝对不能碰的东西，躲过了一切，最后败在最简单的迎面一洒，孟令使的迎客之道真是，防不胜防。青年涨红着脸，咬牙道：“说正事。”

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把孟铮碎尸万段的冲动了，要不是有求于人，他绝不会踏进这扇门半步。“正事？”

孟铮胖胖的脸上小眼滑溜溜一转，呲牙笑道，“你我之间，不算正事吗？”

说罢还冲青年抛了个媚眼。“孟鸣琮！你我的事能算正事吗？”

魏行按捺不住，吼了出来，想想觉得表达不太对又补充道，“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可谈的。”

“谈正事之前能不能把我们身上的药先解掉。”

少女用唯一能动的眼球使劲瞅着孟铮。孟铮挑衅似地冲木清溪一笑，又在魏行白净的脸蛋上摸了几下，道：“解掉？木姑娘你看小行行都说跟我没什么可谈的了，那二位就在这儿等着乖乖等着我从襄王宴上回来吧。”

“故故，”孟铮转头看向堵在门口看戏的谢如故，笑道，“这两个孩子就拜托你好好照料啦。”

照料二字说的很重，木清溪看到谢如故阴险一笑，提着鞭子就要过来，忙喊道：“哎哎哎，孟大人，魏哥哥他方才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明明就是这个薄情郎不顾情分，自己在外与别的男人饮酒作乐，抛下我跟故故两个人在这个鬼地方看都不看一眼，好不容易见到，还要说出这样断情绝义的话……”孟铮手上继续调戏着快要被气炸的魏行，面上却是一副被负心汉抛弃的小媳妇样儿，明明自己面前的人更像一个被恶霸欺压的良家姑娘。别的男人？少女反应过来他是在指段昭，可是饮酒作乐是什么鬼，酒不是都让您带回来了吗，还顺带阴了她一把痒粉。青年忍了忍，又忍了忍，没能忍住，愤怒地向木清溪辩解道：“在下方才就是那个意思！我魏行今天就是在外边被蛇咬死也不会吃这个人配的药！”

“别乱说话呀！”

木清溪赶忙制止他，然而孟铮听到后十分愉悦，赞赏地点点头，从手中转出两粒小药丸，一人一颗塞到了二人口中。身体逐渐活络起来，木清溪抬动了一下僵硬的手，看身边青年想弄死孟铮但依旧无计可施的样子就知道药性全解恐怕还需一段时间。孟令使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瓶放在木清溪面前，笑道：“这是解血衍蛇毒的药，木姑娘方才也听到了，小行行亲口说不吃的，勇气可嘉哦，你可不许心软偷偷给他。”

“血衍蛇？”

木清溪刻意没有理会他的后半句话，人命关天，我给了你还能看出来不成，她在心中偷偷向孟铮做了个鬼脸。“对，这种蛇是北地十方山中的特殊品种，通体雪白，数量极少，但其若是钻入活人血中就会加速衍生，因此名为血衍，其本身毒性不高，以毒血养之才会生出剧毒。”

孟铮解释道。十方山地处极北，长年覆雪活物自然极少。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豢养这种东西，毒血养之，衍生，剧毒……木清溪茅塞顿开，低声自言道：“难怪……”其他人看向她，魏行问道：“难怪什么？”

“最开始从杜郎中脸上钻出的只有三条，到那个白虎卫时就成了五条，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那这种蛇在咬过人后，在那个人的毒血中岂不是就可以变多了？”

木清溪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况。魏行却摇摇头，道：“这样速度太慢，仅玉先生操纵的就有上百条之多，如此大的数量和毒性而并未得到近来有其他人因为蛇毒死去的消息，所以，”“必定是用了其他法子。”

孟铮替他说了下去，表情有些沉重。门外响起一人的声音：“大人，苍墨坊传信。”

孟铮转身看去，谢如故会意，侧身将那人让了进来。木清溪认出，这人是押送他们过来的三人之一，来人将手中的信折递到孟铮手中，自始至终未看其他人一眼。孟铮简要翻过后问道：“仵作如何说？”

“禀大人，那两具尸体表皮已腐烂殆尽，仵作说除了中毒很难再看出其他情况。”

三九寒天，竟然腐烂的这样快，孟铮眉头皱起，问道：“最开始见到的人怎么说？”

“初到的弟兄死了一个，另一个说白蛇碰面即出，因此还未来得及查验。”

同她看到的情况并无二致，木清溪一手支颐，在案上胡乱地戳着。魏行偏头恰见她不知在写划些什么，不禁好奇，低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木清溪瘪瘪嘴，垂眸道：“在想医馆的事儿。”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青年觉得有趣，也饶有兴致地低头看她戳来戳去，低笑道：“这样上心思，小溪倒是很适合来白虎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