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母没好气道:“你被这女人迷了心窍了,不过是个小丫头,早晚是嫁出去的赔钱货,有什么的,早点给我生个孙子才叫正经事。”
师天音气的浑身发抖,想当年,她刚嫁进来的时候,华家还是住在破窑洞中,自己故去的娘不忍心,拿了体己钱置办了这个小宅子,目的就是让华家一家人别来打扰他们,故此才没买大院,没想到华家见华慈娶了自己,又有了宅子功名,二话不说全家都挤了进来,那时候华母当她是个宝,别说每日的请安,甚至怀孕的时候,一滴冷水都不让她碰,嫂子龚晓霜为此颇有怨言,可自从自己生了两个女儿后,婆婆的态度便是如此恶劣,若非夫君对自己实在是真心相待,女儿活泼可爱,自己真恨不得和离回家去。“是啊,天音,你也别怪母亲说话难听,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两个女儿毕竟不是个事啊,难道要向师太傅一样,给你置办那么多嫁妆,那我们家岂不是亏死了。”
一直不说话的龚晓霜悠然道。华慈气的瞪大了眼睛,“娘跟嫂子这番话,我今日是记住了,若想我们华家就此倒霉,锒铛下狱,尽管把女子赔钱货这句话到处去街上宣扬,自个说可不行,得满大街去嚷嚷,保准明日咱们全家一块被问罪,如今谁即将登基为帝,谁是一国之君,就算是乡村妇孺也知道,你们既然这么想我华家灭族,尽管再大声些!”
龚晓霜一愣,没想到平日里很好说话的华慈好好的怎么突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不由也吓了一跳,她是没读过书的,丈夫也是个目不识丁,得亏是华慈考上了进士如今才有这样的家底,想到此处,默默的闭上了嘴。“你用不着吓我。”
华母摇头晃脑,十分得意,“外头能听到什么,我关起门来是教训我自己的儿媳妇,她带过来的东西,那便是我华家的,怎么,师家家训便是仗着有几个臭钱不敬公婆是么!好你个孽障,我将你抚养长大,送你读书送你上京赶考,你的哥哥我可从来没管过一丁点啊,如今还在做生意,你也不帮衬,哎呀我不活啦,这日子没发过了!”
说罢,华母干脆闹了起来,也不管龚晓霜拉着她,一骨碌坐到了地上,又是摆手又是扑腾的。“娘,你这是干什么!讲讲道理成不成!”
华慈也急了。师天音拉住了华慈,柔声道:“是儿媳的不对,嫂嫂,请问我们现在能住哪?”
龚晓霜拉住华母,尴尬道:“还没收拾出来,我现在就让人去收拾,要不住我原先的屋子吧。”
“多谢了。”
师天音忍着委屈,起身,华慈看着自己的老娘一脸得逞的笑容,心里有个念头越发冒了起来。等从主院出来,华慈一直不发一言,到偏院被收拾出来了,才缓缓入内,华世宜看着自己新换的房间,又破又小,心里很不情愿,原来的房间可是放了不少娘亲亲手给她做的被褥床幔的,如今也不知道被大伯母放哪去了。“清如,带世宜去休息一下,我和你娘有话要说。”
华慈突然道。“是。”
清如拉着犹自不开心的世宜进了门。师天音缓缓抬眸,“夫君要说什么。”
华慈眼中忍泪,握住了她的手,“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天音,我想好了,咱们跟他们断了关系吧。”
师天音没料到华慈说的是这个,立刻坚决的摇头,“不行,那是你娘,为人子怎可断绝亲情呢?”
“可我不愿意你和清儿世宜受这样的委屈啊。”
华慈低头,他深深挫败,觉得自己身为男人当真是无用至极。“夫君,我没事,你好好办公,毕竟好不容易回临川了,咱们一家四口也能团聚,多好啊。”
师天音宽慰道。华慈含泪摇头,“你本该嫁给的人,不是我这样的,是我没本事。”
“夫君。”
师天音端正神色,颇为生气道:“我不允许你这样看轻你自己,你一直觉得是我明珠蒙尘,可是我告诉你,恰恰是你,救了我们师家,当时,滇西王向我师家求亲,使强权逼迫,我爹宁死不从,而陛下却作壁上观,任凭我师家抉择,滇西王素有野心,陛下无儿,唯有一女,我若是嫁给了他,如今我师家已经被判灭族,当时我爹急上眉梢,所有求亲的公候之家听说滇西王求亲,哪里还敢来?立刻便退缩了,可见他们只是觉得师家的名头好听罢了,而只有你,愿意娶我,解我师家燃眉之急,你还记得你当时说的是什么么?”
华慈激动不已,轻声道:“若娶得小姐为妻,必当视作天下珍宝,不离不弃,尊她重她。”
“是啊,就是这句话,父亲冒险将我许配给了你,咱们草草成了婚,滇西王也没法子,后来就在世宜出生那一年,滇西举兵谋反,被朝廷镇压,我才松了口气,知道父亲当时的决定是如何的风险。”
师天音握住了华慈的手,“我嫁给你之后,从无一日后悔,你的确尊敬我,爱护我,所以婆母那点刁难,为了你,我也会继续忍耐,你也为了我,忍一忍好么?”
华慈点点头,“好……好。”
华世宜突然开了房门冲到了华慈怀中,“爹爹不哭,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
华慈抹了一把眼泪,盯着世宜道:“怎么偷听呢?”
清如伏在了母亲膝头,拉过世宜道:“爹、娘,你们说的话,我们都听到了,等爹爹升官了,咱们就能住到府衙里去了,不看到奶奶就好。”
师天音摸着大女儿的头,“是啊。”
世宜抓过自己的小手帕,有些笨拙地替华慈擦眼泪,“爹爹哭了就不好看了,世宜不喜欢爹爹哭。”
华慈看着她们,心中暖留肆意涌动,他一手抱一个,只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幸福,更美满的家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