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如越听越不对劲,拉住了她的手臂,“世宜,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说?”
“没事。”
华世宜回头,看起来好似真的没什么事,但她是她的妹妹,清如不会看不出来。“骗人,你说吧,是怎么了?”
华世宜无奈,她一向是拧不过姐姐的,“我……我不跟承彦成亲了,我打算回绝了他。”
“为什么?是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么?”
华清如问道。“不是,没有变故,是我做了错的决定。”
华世宜蹙眉,“舅母也不同意。”
华清如一愣,如果是舅母不同意,世宜的确会放弃,她默默坐了下来,“你自小就比我有主意,既然你想好了,那就随你吧,总归这事情只是你们私底下说说,没搬上台面不是,一切都还来得急。”
华世宜抿唇,“嗯。”
喻家韩琴冷着脸,站在书房里,盯着喻良洲。喻良洲批阅公文,好似她不存在似得,过了会,韩琴才压抑着怒气道:“你知不知道,你儿子病了?”
“为了这点小事闹得府里三天两头请大夫,我又不是瞎子。”
喻良洲淡淡道。“你就算不想让他跟华世宜一起,也不能让他跪着,多伤身啊,你不心疼我心疼。”
韩琴红了眼圈,那可是她放在心尖尖的儿子。“他非要跪,既然如此,就让他自己尝尝。”
喻良洲随口道。韩琴见他如此冷面冷口,当即也讽刺的笑了,“是啊,你倒是下的去手,合着,我韩琴生的就不是个东西了?”
“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让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跪着求人是没用的,得凭自己的本事。”
喻良洲放下公文,蹙眉道。韩琴擦了擦眼泪,“你不用跟我在这冠冕堂皇说这些,我也不喜欢华世宜,可当年,是你让儿子去要她的,现在又说不允许,你也可以换个法子,何必如此强硬,左不过就是我这个为娘的命苦,不受你喜欢罢了。”
“你要再这么说,我就让大夫都滚出去。”
喻良洲突然道。韩琴一愣,“好,我不说,但是你不心疼儿子,我心疼。”
“怎么,你要华世宜?”
韩琴脸上闪过厌恶,“自然不可能,我会去说服我儿子。”
“哼,你自个生的,就该知道他想要什么东西,嘴巴里虽然风轻云淡,可一旦想要,他执拗的很。”
韩琴咬牙,想了想还是出了书房。喻婉婉在门口等着,见她出来忙过去,“娘,爹怎么说?不如就从了哥哥吧,世宜多好啊。”
“好什么?你怎么连好歹都分不清,你若是找了一个破落户当嫂子,崔氏还要你作甚。”
韩琴骂完,喻婉婉不敢再说话,等过了回廊,快到喻承彦院落了,她才叹了口气道:“你哥哥那你也劝劝,华世宜有什么好的,等给他娶了名门淑女,他就忘了,你别撺掇他知道么?”
喻婉婉张了张嘴,随后点头。因为韩琴管教甚严,他院子里基本没有丫鬟伺候,有也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嬷嬷,正在熬药,见她来了便行了礼。韩琴看也不看他们,进门便见到了喻承彦躺在床上,不想理人的样子。韩琴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药,坐到了喻承彦床榻旁,吹了吹已经凉下来的药,苦味萦绕在鼻尖,她突然觉得,这日子也越发苦了。“喝药了。”
喻承彦置若罔闻。“哥哥,娘跟你说话呢。”
喻婉婉见韩琴脸色变差,上前道。“你必劝他,想必他如今心里是有了旁的人,再也没有生他养他的娘了,既然如此,不如两头撂干净。”
韩琴将药摔在一旁,怒而起身,声音中有委屈愤怒也有哽咽心酸。喻承彦到底是心疼她的,转过身,看着发了大火的母亲,久久无言。“娘。”
“你别叫我,你心里头现在全是华世宜了,把一切窝囊事都给做尽,下跪威胁,不喝药装死,你就是拿刀子在割我和你爹的肉就是了,看看我们为你妥协服软,操心你是不是?”
韩琴气的身子都快站不稳了。“娘!”
喻承彦闻言掀开被子下床,跪到她跟前,可到底前几日膝盖跪的没知觉了,如今再碰触到坚硬的里面,不由眉头一蹙。“哥,你的腿还要不要了。”
喻婉婉着急。“你给我起来,起来!”
“娘,儿子这辈子唯有这一个念想,我答应你,我一定考取榜首,你就答应我吧。”
他俊秀的面庞上写满了对女子的情意与恋慕。韩琴眼睛瞥向别处,突然道:“你当真为了她下定决心考榜首?”
“是。”
喻承彦眼睛一亮。“考上,我和你爹就考虑。”
韩琴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死,留了一个反驳的机会在这,可这句话便是喻承彦的全部希望。“多谢娘。”
喻承彦不曾出府,华世宜也不再出门,因为临川的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下来的信号,这令大家都有些心慌,积水已经漫进了屋内,华慈也被困在家中,急也没办法,这么大的雨,很容易出事。临川陷入在一片汪洋之中,邻县也不好过,县令勉强托人送来了几封询问水坝的信,也只是担心水坝能否牢固,毕竟他们处于下游,若真决堤,恐怕得死伤百姓不少。华慈的叹气声越来越久,因为坝下的水位每一天都在上涨,上峰的公文也没批复下来,不知如何处理,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一个月后,连下了几十天的临川水坝,突然列出了几十个口子,从四面八方,如怒火滔天的海龙王出巡一般,咆哮着、嘶吼着奔腾而来,河水混着泥沙,浑浊的吞噬着周遭的一切,百姓们死的死,伤的伤,借着梯子爬上了屋脊等着救援,可哪里有人来?临川水坝一决口,逃出生天的灾民全部带着家中的活口挤入了附近未曾受灾的地方,大街小巷,破庙衙门,全部都躺满了人在乞讨,店铺关的关,躲得躲,路上连两家百姓都瞧不见,衙门大门紧闭,粥棚都不敢开设,就在此时,投机取巧的商户们趁机抬高米价、盐价,已到了一斤一锭白银的程度。消息传回盛京的时候,已经是事情发生八天后,如此惊动楚国的大灾,终于搬到了朝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