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世宜回府后就钻进了书房,师鸿熙正在打扫,见她东翻西翻,皱眉道:“找什么?”
“从临川书房带回来的东西可在?”
“你说个名字。”
师鸿熙道。“至德新法,可看过?”
华世宜问道。“没印象。”
师鸿熙挠头,“找那个做什么?我们家还有过什么新法?”
“哎,有可能在老宅,忠伯不知道会不会带来。”
华世宜叹了口气,新法的内容都在里头,想中和那必得看过当年的新法才能治标治本。“你还没说,找那个东西要做什么用呢?”
师鸿熙放下抹布,自打住进来之后,华世宜一般只在自己房内办公,这间书房是给他的,除非要找祖父的东西,不然不会来这。华世宜到门口张望,确定哪些行走的小厮和丫鬟们隔得比较远,才回头正色道:“我现在是枢密院直学士了,直接参政,陛下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重启新法,但是这个新法必须与阿翁写的至德新法有不同,这么多年过去了,朝政局势不同,人不同,民间也不同了,所有的法规都得基于现状才能提出,所以我想看看至德新法。”
师鸿熙脸色越发凝重起来,“你可知历代变法者若成,被百姓怨,若不成,流放都是轻的,能有几人善终?”
“可如今的朝局,若不变法,大楚还能兴几年?”
华世宜转头问道。师鸿熙捏紧了抹布,过了会,他低头道:“我知道在哪。”
他松开了手,“如果是新法这么重要的东西,母亲不会任由它放在书房,估计是自己收着。”
华世宜点点头,有道理。他们来的时候,没想到甘云梦院子里有客,还算是个老熟人,华世宜诧异看着眼前的妇人,行礼道:“阮夫人好。”
“华大人回来了,我正与你舅母说些体己话,要么,你们先忙。”
华世宜的确有要紧事,便没推辞,甘云梦见状敛眸道:“阮夫人稍等,我去去就来。”
“好。”
甘云梦起身,华世宜与师鸿熙便跟了进来,等进了内屋,华世宜才道:“舅母,阮夫人怎么来了?她与您看起来关系不错。”
甘云梦笑的很少,对不喜欢的人更是不假以颜色,倒是跟盼盼的母亲笑着说话,很是难得。“阮夫人性子直,我与她合得来,何况你今后在盛京为官,咱们家总不能跟在临川的时候一样,什么人都不来往,是时候捡起以前学的那些了,有一个熟悉的人就有可能在关键的时候,帮你说上一句话。”
甘云梦说完,华世宜心里好一阵感动,“舅母身子不好,还处处为我着想。”
“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你们突然过来,是为了什么?”
甘云梦问道。师鸿熙与华世宜对视一眼,将刚才的对话重复了一遍。甘云梦倒是没太大的反应,转身走向床榻,从上头的小盒子里拿出了一本册子,“早就料到有用,便带着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得上。”
至德新法放在了华世宜手中,她看着熟悉的字体,有种手握百姓命脉的责任感,她声音有些颤抖,“舅母……”“你不是你阿翁,陛下也不是先帝,如今纵容那些人越发做大,只会将朝廷毁于一旦,陛下肯让你做,就放手去做,她会护着你,还是那句老话。”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华世宜接了下去。“好孩子,去吧。”
甘云梦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天就算塌下来,我也给你撑着。”
阮夫人喝了一盏茶的功夫,甘云梦就出来了,她笑了笑,“我来的不是时候,是不是耽误华大人了?”
“无妨,都是一些小事,比不得夫人的焦心。”
阮夫人保养的不错,而且夫妻恩爱,看起来比寻常的官夫人年轻,此时脸上却凝着忧愁,“这话本来也不该到师夫人面前说才是,只是盛京城我也没个合心意的朋友,纪家也是大户人家,我这出去说,少不得落入他们耳中,我是无处去了,才来找师夫人诉诉苦。”
甘云梦点头,都是一个圈子的,谁家有点事情,不出半个时辰都能传遍,真心祝福的少,看笑话的人永远不嫌多,阮夫人的忌惮她自然明白,加上阮盼与华世宜交好,二人性子也投缘,便听她说说话也不妨事。“阮夫人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有人陪我说说话,我这病秧子也是开心的,只是陛下赐婚,想来这桩婚事,非人力可改。”
阮夫人苦笑,“我自然知道改不了了,当时婚事订下的时候,我也不是没埋怨过,虽说门当户对,他家到底是武将,对孩子的管束也是非打即骂,弄的纪家小公子那是一个无法无天,实非良配,现下又闹出了跟罪臣之女的事情,还好这件事没传出去,不然我们盼儿要沦为盛京城的笑柄了。”
“阮夫人怕的,纪家应该更怕才是。”
“什么?”
阮夫人抬眸,瞬间深思清明,“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阮夫人是怕,亲自上门去说,反倒惹的纪家小公子记恨,将来他们小夫妻关上门来闹,吃亏的还是阮小姐,阮夫人为母之心,我自然能够理解,可是,若把此事告诉阮大人,让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呢?”
阮夫人跃跃欲试,“我怕……”“纪小公子还年轻,年轻便会气盛,硬着来他就跟你横,撞得头破血流方显他的英雄本色,可若是家人亲族的荣辱皆在他一人身上呢?若是他这样都还要执意与那罪臣之女一起,枉顾亲族,此子不可嫁,不如闹上金殿,毁了这桩婚事,也免得阮小姐悔恨一生。”
阮夫人腾得一下站起了身子,“多谢师夫人,若是盼儿这辈子能平安顺遂,我和夫君就算这官不做,我也要讨个公道去,我这就回府。”
“阮夫人,我送你。”
“多谢姐姐,姐姐身子不好,就不用送了,若事成,我再来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