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钱庄的韩先生，那到底是不是他的呀？华世宜与尹靖雁对视一眼，再盯向了这个孩子，见他老老实实坐在那，既不吃东西，也不说话喝水，就这么看着她俩，还真挺好玩的。“这位韩先生，可以这么叫你么？”
华世宜笑眯眯问道。“可以。”
还真是言简意赅。“那你今年多大呀？”
“快七岁了。”
这小就出来当掌柜啦？啧啧，她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家呢。华世宜见他可爱，夹了一块糕点给他，“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这个可喜欢？”
“谢谢。”
他乖乖巧巧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着，看起来教养很好，克制且谨慎，只是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她们这个方向，有些怯生生的。尹靖雁拿起果子，脆脆咬了一口，吊儿郎当地对他抛了个媚眼，结果那孩子耳根子都红了。“得了，孩子你都不放过。”
华世宜看不下去嘟囔了一句。“这位韩先生，你叫什么呀？”
尹靖雁不管她，努努嘴问道。他好像有些诧异尹靖雁主动跟他说话，带着一点小小的兴奋，“我叫韩念，思念的念。”
“挺好听的。”
“谢谢。”
他低下头，小手攥紧衣摆。华世宜想起卫卿说的那句话，官场阎罗……商场霸王？！这小霸王是不是有点可爱呀，这么乖的孩子，完全看不出什么霸王的气质呢。因为韩念来得迟，酒席都快结束了，有些人已经举着酒杯向韩念这边走来，毕竟若是能得到天下第一钱庄的支持，那自己家以后的铺子、田宅、借贷什么的，那是无往不利的。韩念身后跟着的那个小厮模样的人却转过身来，示意现在不打算与人攀谈，那些官都是人精一般的，当下就懂了，传言这韩先生脾气就是古怪，说不见就不见，得罪他，家里的生意都没法做，想提价就提价，谁的面子也不给。崔玉嫦跟崔子安就在人群之中，自打他们在盛京里名声败坏后，就着急拉点声望回来，若是有天下第一钱庄支持，那崔子安继续往外讲学，也是给韩家博名声的，起码有韩家当靠山，那些债主不会太为难崔家，等到事情真的传到天下皆知的地步，那就来不及了，所以当下也是不肯走，眼巴巴盯着。尹靖雁瞥了一眼崔家姐弟，低头轻声道：“我猜，崔家盯上咱们这位韩先生了。”
“可惜进不来，这么一看，我们运气还不错。”
“那是。”
尹靖雁给自己倒了杯酒，突然一双小手伸了过来，她低眸，好奇地看着他，“你也要喝？”
韩念结结巴巴地摇头，“不……不是的，酒伤身。”
“你关心我？没事，姨姨是大人，常喝酒的，你是小孩不能喝。”
尹靖雁摸了摸他的头。韩念好似更加激动了，拉着她的袖口，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我，我家很有钱的。”
“……”尹靖雁沉默片刻后，“我知道啊。”
韩念抬头，“那你要跟我回家么？”
“啊？”
尹靖雁挠了挠头，“你邀请我去你家？”
“嗯。”
她回头看着华世宜，片刻后起身躲到了华世宜后头，“这小孩古里古怪的，咱们还是赶紧溜吧。”
正巧，已经有不少人离席送客，人群稀稀拉拉的往外走，华世宜远远看见卫卿往这边来，便对尹靖雁道：“等一下。”
韩念被尹靖雁拒绝后，耷拉着脑袋坐在位置上，因为人都在走动，所以崔玉嫦姐弟俩到了近前，那小厮竟然没发觉。“韩先生，我是……”崔玉嫦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韩念冷着一张脸，扭头轻嗤：“滚。”
崔玉嫦一愣，崔子安挡在她的身前，“韩先生，我们诚意相邀……”“招财！”
韩念喊道。那个名叫招财的小厮立刻反应过来，示意崔家人离开。华世宜将这一幕看的清楚明白，这孩子对崔家人甚为反感，反倒是是她有点客气，对尹靖雁，那可算是非常热情了。崔子安他们向来要面子，当然不会待着，等人一走，卫卿也隔开人群到了。韩念一看到他，一溜烟站了起来就要走，结果被卫卿揪住了领子提到了位置上，韩念挣扎着，“招财！”
招财正欲对卫卿动粗，却被元九拦了下来，局势突然变得很古怪。卫卿没松开韩念，只是低眸问道：“你爹呢？”
韩念扭动着身子，小脸紧绷，“不告诉你。”
“那今天就别想走了。”
卫卿长腿一迈，坐到了韩念身旁。“你别吓着他。”
华世宜生怕卫卿得罪了这天下第一钱庄的人，忍不住出口道。“小鬼太机灵，溜走三次了，再不抓紧点，下次可难找了。”
卫卿挑眉，颇为警告地弹了一下韩念的脑门。韩念抬头瞪着他，“我不会带你去找我爹的。”
“你以为你不带我找，我就找不到了不成。”
卫卿冷哼一声，直接将他夹在腋窝下起身，“走。”
“你放开我！”
韩念挣扎着，结果被卫卿拍了下屁股，安静了下来。华世宜与尹靖雁对视一眼，跟了上去。“放开我家先生。”
招财吼道，卫卿理都懒的理他。身后传来兵刃的声响，想必是元九跟他动手了，果然，又一阵喧闹，国舅府的人出来阻挠，总归几个人出了府，卫卿就把韩念往马车上一丢，也不等元九，张嘴就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带我去找你爹，二么，留在我相府当个倒夜香的。”
“你敢！”
韩念倔强道。“你看我敢不敢。”
卫卿优哉游哉地双手抱胸。“就算你去了，你也见不到我爹，除非你的本事比我爹大。”
韩念骄傲地扬起头。“废话少说，比一比就知道了。”
“我爹在燕归来。”
“那是什么地方。”
华世宜上了马车后一直听着没说话，此刻倒是张了口。“盛京最大的赌坊，玩的往往不是钱，而是命。”
卫卿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