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放下伞，搁在一旁，掀袍而坐，见华世宜还站着，挑眉道：“坐。”
婆婆连忙擦干净了桌椅，对着华世宜乐呵呵道：“好俊俏的姑娘，老婆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呢，要吃点什么？”
华世宜颔首一笑，坐下后纳闷地看着卫卿，他居然会来这种巷子里的小摊位？在她印象里，此人对吃喝可是格外讲究的，无一不精，无一不细。卫卿笑了笑，“老样子，两碗冷香羹。”
“好咧。”
老爷子涮涮锅，立刻开始做。华世宜眨了眨眼睛，“你带我出宫，就是为了带我来吃这个？”
“别小看这，这是天底下最正宗的冷香羹，重阳怎可错过如此佳肴？”
卫卿说罢，旁边一桌的人也转头道：“是啊，这位小姐，这可是冷香羹的创始人，这还有个典故呢。”
“什么典故。”
华世宜来了精神，振奋精神准备洗耳恭听。那人看衣着便是个粗人，嘴里还叼着一块饼，乍一见这个打扮华贵的少女十分尊敬地瞪着他回答问题，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这冷香羹原没什么人吃，当年广陵君与陛下重阳佳节出宫，然后陛下想喝点特别的，广陵君闻到香味，亲自请教了这位老爹，就在这个摊位给陛下做了一碗冷香羹，结果两位贵人都没带钱，广陵君亲自提笔书写冷香羹三个大字赠给老爹，老爹说不收钱了，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传出来，才知道那是当今陛下呢。”
正在做羹汤的老爷子露出憨厚的笑容来，“都是沾了广陵君的光，小卫也时常来光顾才不至于做不下去生意。”
华世宜听完，面露难过，顿觉此情此夜，竟能透过这路人的三言两语，看到当年的陛下与广陵君，一定是恩爱非常的吧，陛下又是如何一个人，生下孩子，管理朝堂的呢，其中艰辛，想必常人难以预料。“那题字呢？我怎么没瞧见。”
她真的对这位广陵君很是好奇，人是见不到了，见见字也是好的。“陛下差人买回去了，老朽没敢要钱，直接送回去了。”
“小卫，这位是？”
婆婆端着两碗冷香羹，放到了他们面前，然后拘谨着问道。看来卫卿并未告诉这位婆婆身份，不然人家绝对不会这么随便对待他吧。“我……我姓华，婆婆不介意，就叫我华丫头吧。”
华世宜笑眯眯道。“好，那你们慢吃。”
华世宜吹了一口热汤，然后轻抿了一口，顿觉香味弥漫，又不荤腥，只是入口有些苦涩，寻常人应该不怎么爱吃。她睇了卫卿一眼，只觉他很沉默，也不怕烫似得，一口接一口，好似什么琼浆玉液一般，三两下就解决了。她也没问什么，只乖乖巧巧把那冷香羹用完，摸了摸肚皮，“刚才吃了不少，现在又一大碗下肚，感觉赶明都得胖上两圈。”
“哪里就胖了，让小卫多带你吃点。”
婆婆笑眯眯道。华世宜一愣，红着脸低下头，想来这婆婆是误会她跟卫卿的关系了。“香婆婆，我先走了。”
卫卿见华世宜吃完，便起身掏出一锭金子放在了一旁，香婆婆见状跺脚，虎着脸道：“都说了别给这么多。”
“给您就拿着，明年我还得来吃呢。”
卫卿温和一笑，跟哄孩子似得低声下气，华世宜心中一软，等告别了摊主夫妻，华世宜才一边看他，一边自顾自笑着。她仿佛心情不错，脚步都很轻快，兀自高兴着。“捡到金子了？乐成这样。”
卫卿慢慢多补“没啊，就是高兴，今晚我好像看到你，又好像看到了别人。”
华世宜倒退着，与他面对面说这话。卫卿低眸浅笑，“为什么这么高兴？”
“因为啊，过了一个与往常不一样的重阳节，也认识了不一样的卫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有几个面？有时候我觉得我对你好像很熟悉了，可是又猜不准你到底怎么想怎么做。”
“不着急，你有很多的时间，足够了解我。”
有一辈子的时间，不行的话，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华世宜听得耳根子一热，差点向后栽倒，卫卿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将她扯入怀中，深巷中，伞下，她贴在他胸口，心如擂鼓般跳个不停。“华世宜。”
“啊？”
她默默回应。“抱紧了。”
“你……”她话还没说完，只见头顶的伞骤然落在脚边，卫卿有力的双臂紧紧搂着她的腰身，几乎是天旋地转，她猛地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风在耳边呼啸，她试着睁开眼睛，发现卫卿竟然抱着她在飞岩走壁。“你会武功？”
她诧异问道。“嘘！”
卫卿凝神在她耳边说道，随后带着她稳稳落入了一个院落之中，然后还没等华世宜站稳，就用巧劲劈下了一把锁，随后推开了门，带着她闪了进去，动作利落干净。“这是什么地方，你到底要干嘛？”
华世宜轻声问道。卫卿以手指堵住了她的唇，示意她暂时不要出声。然后华世宜就看到有火光从眼前的窗户外路过，想来是人家家里巡逻的小厮。“喂，你还没告诉我呢。”
华世宜见人一走，气声问道，还有他居然会武功！？他居然会武功呀，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卫卿这才轻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武功了，这里是商盟。”
“商盟，咱们来商盟干嘛。”
“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朝廷明知道商户做大，却没办法么？”
“不是先帝给了权力么？陛下也不好收回，免得说陛下不孝。”
“这只是其一，说法而已，毕竟先帝的话口说无凭，最怕的是，有文书啊。”
华世宜瞪大了眼睛，“商盟有文书，先帝跟商盟签的文书？”
“嗯，咱们既然想对商盟出手，只要拿不到那封文书，就不能顺理成章的办事。”
卫卿环顾了一下这个书房，轻声道：“这是商盟的文库，你是等我找完一起走，还是一起找。”
“当然一起找了。”
华世宜嘟囔道：“先帝怎么还会跟商盟签文书，这不是给陛下留了一个大祸患么？”
“慢慢找，不着急。”
华世宜皱眉，天太黑了，只能借着屋外廊檐下的灯光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