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良平眼眸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自个糟了难,就要挟我们一起下水?”
“当年那些事,你们可都有份参与,若是闹出去,别说商盟,全天下都得震一震!我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死了能拉你们一起陪葬,也是不错。”
方茂典阴鸷一笑,郑良平眼眸里已经晕染上了杀意。“你还当真是不要命了。”
“我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说我还要不要?”
方茂典喘着粗气,毫不避讳他身边有哪些人。郑良平侧目顿首,身后人慢慢退去,良久,他才闭上眼睛道:“钱我可以借你,但是,你的那个空子,我怕是只能填上一半。”
方茂典这才平复下心情,坐了下来道:“我也是没办法,你莫怪我。”
“这事情你别告诉孔老,我也是只能私底下借你。”
郑良平压低了声音。方茂典心里一咯噔,扭头道:“你跟我说老实话,孔彪他是不是想借着这次机会,除了我?”
郑良平不言语,眸光微闪,这样欲言又止落入方茂典眼中,那就是坐实了他刚才的想法,他腾地一下拍桌而起,双目赤红如血,这段日子他盯着朝廷的压力东奔西跑,也是去找过孔彪两三次的,结果,这么多年的情分,他一出事,他竟然是要对自己赶尽杀绝啊!“他真的如此绝情?”
郑良平叹了口气,“你应该料到的,至于卓明那边,你想去的话可以试试,但我觉得,他碍于孔彪,必不会给你这个面子。”
别说卓明,就是他,也是因为方茂典要挟才肯借钱不是,这点钱只能当自己打水漂了,方家注定要完。楼上,华世宜听了半天,纳闷道:“这郑良平还真是三言两语就把锅都推给了孔彪。”
“毕竟孔彪是盟主,拿出他来镇一镇方茂典,又能挑拨离间,确实不错。”
“等他再急一会,可以让韩夜去借钱了,不过我想到一个好法子。”
卫卿见她嘴角上扬,垂眸问道:“什么法子。”
“去提点一下方茂典,让他在今晚的宴会上借钱。”
华世宜说罢,卫卿瞬间明白了,他挑眉道:“嗯,一箭三雕。”
一呢,方茂典肯舍下脸求孔彪,旁人心里一定会犯嘀咕,方家如此财力出了事应当私底下就能借到钱,居然要带明面上借钱可见是走投无路,这一定背后是孔彪不肯帮忙所致,商户之间合作最忌讳这样,如此,孔彪为了商盟的颜面也会点头答应,但背地里肯定不会给太多,到时候能让方茂典彻底愤怒与孔彪离心背叛商盟,二也能让孔彪心烦意乱,给他们一个可乘之机,三,则是让他们在商盟面前公然帮方茂典摆平这件事,既能立威,也能显出本事和财力来,让他们在商盟扎根更稳当。等方茂典出了临水阁,便在拐角处撞到了韩夜,华世宜与卫卿对视一眼后,平平静静回到了方才的亭子里,那边的商户们还没散开,大概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私底下讨论着。而他们的小厮正在记录刚才那些商户下的单子。兴许是华世宜他们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过话,商户们全当他们听不懂官话,自顾自说着。“我看方家估计要完了,孔老八成袖手旁观,不管这件事。”
“这话可不能乱说,这方家倒了我们岭南的商户怎么办?”
“我没乱说啊,刚才方老板气冲冲从孔老那出来就跑到郑老板那边,这还不是去找麻烦么?”
“也是,那岭南那边怎么办?”
“是啊。”
“你问我,我哪知道,兴许这方家得重头来过了。”
说到这,大家都若有似无把目光放到了华世宜他们身上,若是方家走了,这中州八成要上位,毕竟他们的财力,仿佛用不完似得。三人权当听不懂,只是坐着,过了会,便见韩夜春风得意地溜达了回来,暗中对他们使了个眼色,估计是成了。-是夜,商盟宴会厅。方茂典明显换了身衣裳,洗了把脸,与下午的状态不大相同,此时的他看起来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而一整天下来,韩夜几乎与那些小商户们打成了一片,是个人见到他都乐呵呵的打招呼。方茂典满腹疑虑,却没心思去想韩夜下午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毕竟一个中州来的外乡人说愿意借钱给自己,谁信啊,但是她也说的没错,走到如今这步田地,还要脸面做什么,孔彪不仁不义,他当面借钱也没什么,只要过了这个坎,且看将来怎么走。卫卿换了身青色衣衫,他容貌说不上多么娇媚,可是一双眼睛生的极好,让人一眼就能沉沦,就算是蒙着面纱,孔彪也每每都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他摩挲了一下拐杖,身边的管事冷眼瞧着,明白了孔彪的意思。待看向卫卿时,也带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孔彪愿意让中州胡氏兄弟进商盟,看来也并不是那几件宝物的功劳,想必还是这个美人对了孔彪的胃口吧。卫卿掩下杀意,只好转头去看华世宜,她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卫卿看着喜欢,剥了颗龙眼喂她嘴里。她也下意识含了过来,柔软的唇畔贴上了他的指尖,他笑意更甚,用指腹擦去她嘴边的水渍。华世宜脸微微发红,还好有大胡子盖着,没那么明显。“夫君吃东西也这么……”“啊?”
“没什么。”
卫卿把话吞入腹中。华世宜倒是没深究,因为她看到孔彪的目光正在卫卿身上流连,忍下心中恶寒,顿觉卫卿被孔彪给玷污了似得,暗中剜了孔彪一眼,糟老头子真猥琐。都是商人宴请,也没什么大规矩,菜上来了便开始喝酒话生意,又吹嘘了一下孔家的生意版图,又夸了一下谁家今年进的新货,要么就是产量,左右客套一番,这顿宴席就差不多到了中旬。韩夜跟只花蝴蝶似得满场飞,每个人都痛饮三杯不止,惹的孔彪也不由多看了她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