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依言去了,现在大家都自己管自己,并不会有人在意到华家人一去不复返,华世宜索性窝在角落里,等着宫人把真酒拿上来后,特地撒了一些到身上,确定酒味浓郁后,她装恶心干呕,两三回下来,又迷迷糊糊说了会话,见自己装得差不多了,才摇摇晃晃起身到司马淳跟前请罪。“陛下,臣不胜酒力,先行回府。”
司马淳其实也倦了,她摆摆手吩咐道:“让兴安送一下世宜。”
“臣告退。”
兴安一甩浮尘,一边搀扶着华世宜往外走,一边道:“大人要不喝点醒酒汤?”
“不用不用,还能走得动。”
华世宜嘴里故意含糊不清。兴安点头,一出殿外,冷风拂过,华世宜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真够冷的。”
“是啊,如今天寒地冻,看后半夜还得下雪,大人仔细着凉。”
“嗯。”
二人又走了两步,突然被人唤住。“丞相大人。”
兴安先转过了头,见到来人讶异道:“河南王妃。”
华世宜也诧异看她,怎么慕容家的一个两个都来找她?静姝站在殿门口朝她缓缓走来,以吐谷浑的礼节向她行礼,华世宜忙还礼,“王妃可有事?”
静姝看向兴安,“我有话想单独对丞相大人说,可以么?”
兴安诧异河南王妃一口流利的官话,忙默默退到了十米远。静姝转身,目光很柔和地看着华世宜,“你的眼神可清醒,没有喝醉吧?”
“瞒不过王妃,我只是疲于应酬,王妃的官话说的很好。”
如果不是看到她的五官不似大楚人,这一口流利的腔调,她能直接怀疑是大楚本地人。静姝笑了,“是有个人教我的,她是大楚人,她叫明珠。”
“明珠……”“对,宛如天上的月亮一般美丽的女人,在我们那边,是用来称呼美人的。”
华世宜端详着静姝,不可否认,王妃也很美,是一种异域的美,“王妃已经是我见过的女人之中,美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了,若按照王妃的说法,王妃也应该是吐谷浑的明珠。”
“一个女人的美丽,不在于皮囊,而在于她的心,和爱着她的人,丞相大人心中可有在乎的人?”
华世宜莞尔,这个王妃说话也很有意思,“在华世宜心中,家人最重要,至于左相华世宜,天下百姓为先。”
“我听说,丞相大人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大人会想她么?若是国家与你的母亲比,你会选择哪一个?”
静姝问道。华世宜脸色一变,冷风吹起了她的衣摆,一片雪花从她的眼前飘过,她突然就想起了那一年在华宅撕心裂肺的一幕,心中钝痛,她喉头一滚,神色有些不大自然道:“这个比喻不大恰当,我的母亲早就不在了,她死在了这样的大雪天里。”
“若是她还在呢?”
静姝说完,又笑了笑道:“别在意,我喜欢打比方。”
华世宜不语,这个她根本没办法回答。“我明白了,若是有缘分,华大人来吐谷浑,希望我能帮到你。”
这话好生莫名其妙,华世宜不知道怎么接,静姝却已经转身。“明珠也很想念她的孩子们,她在枯萎,对了,华大人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只是,因为你的姐姐长得太像明珠了,我才特地来找你,如果明珠能看到你的姐姐,她一定很开心的。”
华世宜一怔,“我姐姐长得像明珠?”
“对,很像,几乎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除了母亲,姐姐不可能跟别人长得一样啊,难道世上真的有这样相似的两个人?“我记住了,如果有缘去吐谷浑,我会去拜访的,我也想看看跟我姐姐长得一样的明珠。”
静姝的眼底有着浓稠的忧郁,她淡淡道:“好,有缘自会相见。”
华世宜刚想跟她说把手串还给她,静姝已经进了殿内,兴安走过来,“大人,走吧?”
“嗯。”
虽然已经走到了宫道上,华世宜满脑子还是刚才那个河南王妃说的那些话,为什么她要跟她说什么明珠,单纯的是因为长相么?可是干嘛提起自己的母亲?她心中疑窦重重,连雪花成片落下都没发觉。兴安以为她醉得厉害,把人送到了右银台门,交到了尹靖雁手上才要折返。尹靖雁昏昏欲睡,接过华世宜之后也趴在了一边睡觉,就等着回家,华世宜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可是又火速被她熄灭。娘是她亲眼看着死的,那血流了一地,不会是假的,大概真的是世上有相似的人吧。回到永昌街的时候,韩夜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华世宜浑身酒气,又不愿意回家还装醉,直接打发了韩夜跟尹靖雁两个人回房,自己慢悠悠往房间走。她现在是一半欢喜一半愁,喜的是姐姐终于找到了一个可靠的人托付终生,愁的是今晚王妃说的那些话让她心里很不安,若是卫卿在就好了,他能帮忙一起出主意。她这样想着回到了自己的院落,打开房门,径自朝床铺扑了过去,头埋在了柔软的被褥里,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说真的,她有点想他了。这种思念在这个夜晚里,来的汹涌澎湃,好似心底里的欲望张牙舞爪地将她重重包围。不知道趴了多久,她脑子里还是清醒得很,床铺上凹陷下去了一块,她浑身一紧,脑子里一片混沌,是什么人来了?她心如擂鼓,卫卿两个字率先冒出了脑海,就感觉到了有人的呼吸喷在了自己脸上。然后听到了一声轻笑,“醉猫,就知道你今晚要喝醉。”
卫卿嫌弃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她不争气的心里燃起了一股甜蜜得感觉,有种老天爷都对她有求必应的错觉,想着他,他便真的来了。她故意嘟囔着往里拱了拱,嘴里道:“谁打我屁股!”
他斜倚在一旁,玩味道:“你猜。”
“……”这小子怎么不按理出牌?华世宜不语,卫卿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小小的身子禁锢在怀中,“醉得都说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