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晴好,突现霞光,于天蒙蒙亮时照耀京都,惹来百姓们围观,都啧啧称赞这奇异的景象。萧家的宅内院落里满满当当摆满了箱笼,用大红绸绑好,萧乘风忙得团团转,连声问道:“许口酒可备好了,千万别算错了数量。”
“整整齐齐,没少。”
萧乘风松了口气,又道:“缴担红这些也齐整些,别处半点纰漏,还有聘礼的数量也得再清点一次。”
燕老夫人坐着软轿进来时,就看到了萧家这乱糟糟的场景,再看了看天色,吉时将至,便拄着拐杖咳了咳。萧乘风忙得大冬日里额上都是汗,见她来了赶紧迎上来,“老夫人来了,您看我这乱七八糟的。”
燕老夫人沉了脸,“你家那婆娘呢?这事情你们男人怎么做?”
主持中馈,打点家中事宜那本来就应该是当家主母来干的,现在全靠萧乘风能顶什么用,萧乘风尴尬的很,家丑不可外扬,昨日他去请老夫人也没告知杨氏已经被自己软禁。“正是她不顶用,我才自己来呢。”
燕老夫人抿唇不悦,“这时候不顶用,要她作甚,算了算了,她不像话也不是一日两日,你把管家叫来,我看外头紫衣郎都准备就绪了,我家那小子也准备齐全,就等你这了。”
萧乘风擦了擦汗,管家匆匆跑来,“将军,燕老夫人,全部数清楚了,一样没少,尽数都在这了。”
“萧昊呢?”
燕老夫人左顾右盼。“他在祠堂祭拜他母亲。”
“是该说一声的。”
燕老夫人点点头,然后吩咐道:“既然清点好了,就去外头列队,要赶在吉时到达华府。”
老夫人年纪虽然大了,可是声如洪钟,十分干练,萧家一群无头苍蝇立刻跟找到主心骨似的,按照主次区别将一百零八抬聘礼往外送。城里的百姓原先都在看霞光,一听萧家那边敲锣打鼓,红绸张贴,便知道是有喜事,赶紧往萧家那边跑,果不其然,等人多起来,萧家的仆从便开始撒花生红枣,里头还夹杂了一些红包。百姓们抢得乐呵,也不管是什么喜事,吉利话一句一句往外崩,惹的一群严阵以待的紫衣郎都绷不住脸上的笑意。“嚯,这是做什么呀,这么多箱子,莫不是送聘礼?”
“是送聘礼,是送聘礼,你们瞧啊,那都是订亲用的东西。”
一个百姓嚷了起来,萧家的几个仆从忙解释道:“今日华萧两家送细帖,为谢陛下隆恩,今日就去送聘礼。”
“恭喜啊!”
“恭喜恭喜!”
那些百姓嘴巴里说着恭喜,眼睛可都是眼巴巴盯着那些成箱从萧家抬出来的聘礼,这么多的东西,也不知道到底装了多少宝贝,毕竟谁都知道,战场上的战利品,有些可比国库里的宝贝还好。“列队!”
燕驰穿了一身天青色衣衫,腰上绑了红色绸布,脸上带着喜气,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那些本来就享受着百姓关注的紫衣郎当即肃穆了神色,整齐划一地将武器收拢,铁甲碰撞在一起,属于军人独特的刚猛之气顿时令百姓们又是一阵欢呼。“这就是大将军么。”
“这哪是将军,这是燕家的小将军。”
燕驰环顾四周,见一切准备妥当,才转身等着萧昊出来。祠堂内,萧昊再次三拜,才缓缓起身,走到院落时,见家中众人皆一脸喜色还没等他发话,他们便自动地行礼道贺,“恭喜将军。”
萧昊冷峻的面容难得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今日……是他的大日子。“赏。”
他薄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字,足以令满院子的人都兴奋起来。当他一身新制玄衣走到众人面前时,那英俊的面容因为嘴角带着笑意而显得温和,脸上那寸长的伤疤也足可以忽略,倒是将士们都看呆了。大军行军,十天半个月洗不了澡,个个邋里邋遢的时候什么德行没见过,将军也算爱干净的了,但是印象里也是个糙汉,如今一见,金冠束发,一身儒雅,分明是个贵族公子,跟穿铠甲的时候,又有不同的感觉,当下都激动得恨不得上去夸一夸。燕驰戳了戳站在一边满脸崇拜的粉团子,“你哥我大哥今天够英俊吧。”
“我哥哥从小就好看的,是所有哥哥里,最好看的。”
萧遥儿激动地小脸通红,燕驰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今日也好看,你怎么不夸我。”
萧遥儿小脸一红,糯糯道:“你也好看。”
燕驰得逞,只见萧昊亲自扶着自家奶奶上了马车,他便整理了一下衣服,上了马,出发去华府。“大将军真俊。”
“你脸红什么,要我说,这华大小姐真有福气。”
“华小姐也不差呀,我之前在看过她一次,在城门口施粥,那容貌当真算得上是人间绝色,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华萧两家联姻,华家现在可真的算是如日中天啊。”
“确实啊,现在谁还记得几个月前风光无限的卫相呢?”
“卫相是不是被贬黜了,年节也不回来。”
“别说了别说了,赶紧去华家再要一份红包吧哈哈哈。”
百姓们忙跟了上去,这样由军队护送的下聘方式,大楚也没几户人家拥有过了。队伍连绵,宛如长龙在大街上,一水的红绸组成的队伍,加上紫衣郎的独特服饰,形成了红色紫色的海洋,百姓们自动自发跟在后头,孩子们唱着笑着捡洒落的花生吃,就连不少经过的贵族都停车观望,纷纷咋舌于萧家的那一百零八抬聘礼。这边,华家派出来看情况的小厮听到了锣鼓声,一拍大腿,一个传一个的往回放消息,轮到最后一个直接飞快地跑了回来,“来了!”
华家等候的众人心都吊了起来,赶紧检查自己的仪容,杨嬷嬷一身新衣,紧张地开始抹桌子,一边嘴里吩咐道:“都仔细着点,再看看哪里有不干净的,把吃的喝的都拿出来,等会招呼送聘礼的,还有分撒给百姓的,哦对了,那回鱼箸放哪了可别给弄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