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条街口,马车就停了下来。侍卫在外头禀告:“大人,前面的路封了,要等等。”
于柘挑眉:“青天白日的,封什么路啊。”
“是卫相送聘礼呢,刚好遇上了。”
早听说卫卿两个时辰前就出发了,怎么现在才刚遇上?于柘纳闷地掀开帘子探出头去,人潮涌动中也能看到尽头一片绵延的红色,百姓的惊呼不绝于耳。“这卫相是送聘礼,还是送家当啊。”
于柘觉得好笑,自打好兄弟秦骁死于女人之手后,他便对女子深恶痛绝,觉得男子能为一个女子这般付出,最后都是要失望的,所以当下第一反应,便是先冷嘲热讽起来。慕容桀也看了一眼,失意之人,总归是看不惯自己的对头春风得意的,他现在可不仅仅是看华世宜不舒服,连带着大楚,包括盛京这座让他屈辱感倍增的王都,都厌恶至极,心中也暗暗发誓,早晚有铁骑踏破城门的时候,届时就让这群大楚人,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也好血耻。等卫卿的队伍真的走完了,前面的人潮也散开,马车这才重新启程,但是因为来恭贺的人太多,还是得提前下马车,步行进去,侍卫再次来回禀的时候,连于柘也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怎么,一个丞相的订婚宴,竟比我朝公主出嫁还热闹,大楚的女皇陛下当真是将卫相放在心坎上了?”
于柘说着,已经下了马车,慕容桀紧跟其后。于柘不意外一直嚣张跋扈的慕容桀今日如此低调听话,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早知有今日,何必当初这般的嚣张跋扈。来恭贺的队伍之中,唯有他们带的侍卫最多,并且半步不离身,大家都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让他们先行,也算礼仪。于柘笑眯眯地朝几个眼熟的大臣道谢,但顶多也只是前进了几步罢了,因为此时的华府门口,正在唱卫卿的聘礼单子。西北回来的萧家军首领人物也差不多都来了,乌泱泱站在门口壮声势,看起来好不热闹。有人在人群之中轻声议论了起来。“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半年前,谁能料到出现一个华世宜呢?”
“可不是么,师太傅都去了那么多年,没想到他外孙女成就会如此之高,他们家亲孙还是甘家后人呢,现在却只是作一个太子伴读,真是天差地别,这华世宜一人得宠,连带着全家人都受益,看看,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看看这恩宠,听说连尚善仙师这些高人,都特地让人送礼来,华家现在可真是不得了了,大女婿手握兵权,二女婿更是掌文武百官和禁军,啧啧啧,这天下,怕是要跟华家分一分了。”
“你这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可千万别往外说,祸从口出。”
“我知道。”
于柘静静听着,再看那蜿蜒如长龙一般的聘礼,一拍请柬道:“这卫相还当真是心恋华相不成?这聘礼也太多了吧。”
慕容桀眼眸微眯,于柘自幼生长于魏国王室,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连带着他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这些东西,都是顶好的。而慕容桀的出现,也令周围几个官员不大自在,这点微妙的变化没躲过慕容桀的关注,他只是在心里作自我安慰,总不能这两个人选自己的大喜日子,给自己整点不痛快吧。比起慕容桀的忐忑,府内,华世宜这边可就喜气洋洋多了。梨儿安排了十五个丫鬟在路上,门口报一样,她们传一样,直说得口干舌燥,姑娘们从一开始的咋舌到后面的疲惫,这聘礼单子都没报完。“我的老天爷呀,这卫相干脆把整个府邸搬过来得了。”
“可不是么,我都听累了,这样以后我去别人家参加订婚宴,都羡慕不起来了。”
“得了吧,谁家订婚宴这么声势浩大,除非你是嫁给太子殿下了,可是殿下还小,你呀就别想了。”
姑娘们又是嘻嘻哈哈一阵子,梨儿却亲自跑了一趟,因为跑得太急,差点在门槛上摔了一跤,脆果赶紧扶了一把,梨儿气喘吁吁跑到华世宜跟前,匀了好几遍气,都没把话说出来。“这丫头,怎么这样急,喝口水吧,定定神。”
赵曼递过去一杯水。梨儿一口干了,抹了把嘴巴道:“外头的聘礼单子唱完了,只最后一句,相爷让我们传回来。”
“什么什么?还有话说?”
大家都竖起了耳朵。梨儿有些扭捏,“相爷说,这是他全部身家,以后都由大人管,每个月,给二两银子足矣。”
华世宜一愣,院子里一阵寂静,随后爆发出了巨大的笑声。“哎呦,我的肚子都快笑疼了,谁能想到,卫相竟是个惧内的。”
“嗯,二两银子哈哈哈,卫相那每天不重样的衣裳,怕是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嫁人当嫁卫琰之,娶妻莫娶华世宜!哈哈哈哈。”
华世宜嘴角抽了抽,“好了好了,我哪会那么小气,二两银子那肯定是太少了,不过他总归是奢靡惯了,减少一些用度也是好的。”
她这一本正经算账的样子,大家更是乐得不行,魏令萱与霍九娘刚进来,就听到了这满院子的笑声。“琅萱郡主到!——”院子里又是一阵,诸位小姐们纷纷站了起来,规规矩矩行礼,魏令萱心里一阵不舒服,怎么,她成洪水猛兽了,对着华世宜就笑眯眯的,看到她就跟见了鬼似得。魏令萱不大高兴地冷哼一声,走了过来,“我订婚时,又劳你操持,今日你订婚宴,我理应送上一份大礼的,这是京郊几处庄子,你可别跟我客气,怎么说,也算旧交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