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这人，只要一开腔就根本如同脱缰野马，华世宜早就习惯了，拿过红纸轻声道：“你也就嘴巴上说说，要真干点什么，你怂得很。”
卫卿啧了一声，他这是被他家小媳妇挑衅了？不过她说得的确是真得，他还真不敢对她动真格的，不过等到成婚那日，她可就别想逃了。“嗯，成亲那日记得也把这话说一遍，看我到时候怂不怂。”
华世宜一愣，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好好地这张嘴怎么就忍不住呢？卫卿的手虽然受累，可乡亲们是个顶个的开怀，大家也识趣，见时辰不早便都回家去了，萧昊刚跟华慈还有华清如把家里的春联都贴完，这才转到正门来。华慈的意思，就是两个女婿，一人一边，也算老丈人的恶趣味。卫卿在这个家里最得华慈的宠爱，那叫一个心头宝，贴个春联华慈还特地叫元九左右护着，卫卿也生生受了这份关爱，除却华慈之外，全家人包括华世宜本人都觉得卫卿估计才是亲生的，并且这个举措太多余了，贴个春联而已至于么？一家人到了门口，卫士们也都把整个府上挂满了红灯笼，一下就有了年味，天公作美，正贴春联的时候，下了细细小雪，红纸白雪，乌瓦老宅，还时不时传来民居的饭香，倒是别有一番临川的本地风味。华慈穿着卫卿特别带来的袄子，拢着萧昊送来的西北虎皮毛领，活像个土财主，一脸乐呵呵地站在远处“指点江山”。“高了点，这边，昊儿，你低点，琰之啊，你高一点，对对，就这样。”
华世宜站在那，也不怕冷似得，伸手接雪片，转头对华清如笑道：“看咱爹乐得。”
梨儿哈了哈手道：“这是我过得最高兴的一个年了。”
华世宜细细品味她这句话，才道：“我也是，希望将来，也能像今日。”
韩念早等着放爆竹了，一听外头有爆竹声，赶紧也抱着一堆跑了出来，取了火折子到角落，男孩子好像对这些有着格外的热情，当然除却在厨房享受温暖的翠翠，一听到爆竹声整条蛇都不好了。卫卿跟萧昊一起贴完了春联，才各自拉着各自的媳妇进门。华慈一上年纪就容易感动，这会看着自家女儿成双成对的，就拉着忠伯感慨，找了两个好女婿，不会跟他一样，护不住妻子。这些年华慈心里一直有这个坎，他其实年纪也不大，若真心想找个女人，也不是不能，华世宜与华清如也不反对，但无论别人怎么说，华慈是打定主意了，宁可自个一个人过，也不想让师天音成为过去。他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唯独认定了一人，那就不变心了，总归不能让天音活着的时候受委屈，死了还要受委屈，他永远守着当初娶她的那份承诺。一家人关上门来，也不分什么主仆亲疏，华世宜与华清如带着惊鸿她们做饭，卫卿则跟萧昊一起陪着华慈下棋，这个年没有往常那样的迎来送往，却每个人心里都踏实。元九闲着无事便也来厨房看看，华世宜知道他是个励志当厨子的侍卫，也没拦着他，倒是惊鸿的手艺令她惊叹。别说那些蔬菜丝切地细如牛毛，就连豆腐她都能雕出花来，华世宜做了那么久的家常菜都不得不给她比个大拇指，连带着元九也是直愣愣的，在厨房里抽出了他的长剑，暗中比划。且不说他这样的行为吓不吓人，至少翠翠是吓到了。“可以啊惊鸿，你这手艺不去御膳房都可惜了。”
惊鸿笑道：“这是基本功，这些练好了，做别的事情才能得心应手。”
华世宜往嘴里塞了一片黄瓜，“别的事情？”
惊鸿笑容不减，“是呀，除却这个基本功，还有片刀，我特别喜欢把东西削得薄如蝉翼。”
说着，又是一刀，她提上来一块完成的猪肉皮，透过那皮都能看到她脖子上的小黑痣。“哇，这刀功真的很好啊。”
华世宜咂咂嘴。元九抽了抽嘴角，还是不要让华大人知道惊鸿这门手艺究竟要干嘛吧。几个人足足做了三十道菜，围了三四桌在门庭吃，怕冷还点了几个火盆，上了一坛酒，热热闹闹过大年。华世宜举起酒杯，“来，咱们干一杯，今日起，又是新得一年，除旧迎新日。”
几人起身碰杯，落座后，华慈不过喝了十几杯就嚷着肚子里跟火烧似得要回房休息了，主要是也不好意思跟小辈们老挤着，回去跟师天音过。“说好了，守岁，可别忘了。”
华慈走之前叮嘱道。“哎呀，知道啦。”
长辈们一走，那整个宅子就热闹了，划拳赌酒什么都有，惊鸿抽空去收了回信鸽，回来禀告道：“商州御史已经替咱们拟了奏疏，奏报崔家一事，估计盛京那边也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了。”
华世宜吃着菜，神色淡淡：“知道了，密切关注着，尤其是国舅府，一有什么动静立刻回禀。”
“是。”
华世宜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提起了之前一直没跟萧昊说得问题。“姐夫，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今日既然提起了政务，我干脆也提上一提。”
萧昊颔首，“是什么事？”
华世宜与卫卿对视一眼，笑道：“这件事，还真的要得到你的首肯我们才放心去做，我们想将军中宿将重新安顿，包括新人的选拔，军事指挥、调度、部署管理，还有招募的问题。”
萧昊一听确实是正经事，便放下了筷子，认真道：“这事情，早些年我也跟朝廷提过，不过无人在意，你们打算怎么做？”
朝廷重文轻武，加上政改这种事本来就敏感，萧昊纵使有兵权，也绝非是能擅自干政的存在，能提出来恐怕也已经是冒着大风险，加上朝廷确实没什么将才可用，才至今安稳。“除却萧家军内部军之外，其余军队都是分驻各地，每半年轮换一次驻地，这样的确不容易培养军阀世家，但是也大大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