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吃饱了,那就闲得慌,更别提这群整日在家游手好闲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凑到了一起,乌泱泱一群人就朝隔壁那个立意不明,意图带坏自家妹妹媳妇的曲流殇而去。本来嘛,打开门做生意,以和为贵,可惜这群锦衣华服的少年郎面带煞气,尤其是为首的那个掀袍都进来了,还踹翻了一个端茶的,这哪里是客?这莫不是一群锦衣土匪,跟老板娘抢了他们钱来开店似得,门口的清秀小厮一看不对劲已经去回禀了。清幽雅致的环境,琴音环绕,华世宜跟她们说起她们好奇的江州一案,只不过喝了两口茶,当下有些醉意袭来,迷迷糊糊问道:“怎得这茶喝了,还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呢。”
赵钏笑道:“好妹妹,这可是我们店里的烈酒,名曰茶香,便是说这酒却无酒味,闻之似茶,待你反应过来,却已醉了。”
华世宜拍了拍脸,干脆趴到一边拿了温帕子伸入旁边的石缸之中,绞了帕子擦把脸醒醒神。那石缸于竹叶环绕,撒了些叶片与春花,若是再养上一两尾锦鲤,便更好了,华世宜愣愣想着,就听着这清静地方一片闹哄哄起来。她许久心境未曾如此平和,便也觉得那些人吵得脑仁疼,转头生闷道:“何人来了,竟这般吵闹。”
当下院子里的人就静了下来。此时正是那赵钏惊讶起身迎客,大家毕竟是一个圈子长大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尤其是赵钏已是嫁过人的,更是不在乎这男女大防,上来就叉腰道:“好啊,宋三郎,李四崽,我说我打开门做生意,怎么有人敢闹事,合着你们今日是要搅合了我的局。”
“赵家姐姐,这可不是咱们要说你了,你这地方全是男人,怎好让我们家妹妹在此,还把华相大人都给拐来了。不怕伯父在朝上被人参一本么?!”
“好笑,你们男人尽可去喝花酒,与楼里的姑娘们吟诗作赋,怎么,我们女子堂堂正正听曲吃茶,就不行了?何故参我父亲,我这曲流殇赚的银两,六分我养家糊口,四分我全部捐给了前线战士,连带着你们亲眷也有一份,你们倒是说说,我怎么带坏你们家姑娘了?跟斗鸡似得上门找麻烦。别忘了,咱们的陛下可是女子,就算你们参我一本,我也是不怕的。”
赵钏是越说越生气。大家是知道赵钏的情况的,她自小跟随他父亲远渡重洋,见过的世面广,思想也跟一般女子不同,敢说敢做,后来嫁了人出来的就少了,但说和离就和离,盛京城里也是独一份,被当成贵族的圈子里的异类,但有一点谁也不能指摘,便是多年来她一力主张为朝廷捐善款,所以别人说自个赚的钱平白无故捐出去没人敢信,赵钏说,那就是真的。几个小姑娘原本见自家哥哥还有未婚夫婿都来了,登时急得要哭,听完赵钏的话不由腰板也挺直了,可不是么,她们又没做什么,听听故事看看下棋都不成么?而且她们花的钱也都捐出去做善事了,可不比他们强,当下个个也是双目圆瞪,看得一群儿郎心虚。唯有卫卿直接略过了赵钏,走到了女眷席,见华世宜红着脸坐在那有些呆滞,神色一凝,扭头道:“喝酒了?”
这话问的是尹靖雁,尹靖雁抽了抽嘴角,“这酒没味道,估计当茶喝了。”
卫卿闭了闭眼,忍住把她摁进怀里拍屁股的冲动一把将人拉了起来,抱着就往外走。“哎哎哎,卫相。”
赵钏出嫁的时候,卫卿还没当丞相,但在宫宴上也曾见过,不难辨认。赵钏行了一礼道:“华相不小心误喝了本馆的酒,先喝了醒酒汤再走吧,这酒烈性,不喝等会就难受了。”
卫卿看这赵钏也不似传闻中那样离经叛道,说起话来有些道理也缓和了神色,“有劳。”
随后干脆抱着华世宜坐到了石凳上,然后一众人干脆默默坐到了一块,有些甚至从妹妹的手里抓了一把瓜子道:“我原来还以为能看一出大戏,结果给我看的是什么,郎情妾意不是?”
他妹妹还在生气,白了哥哥一眼把瓜子抢了回来,嘟囔道:“你看看人家卫相,那眼里心里那叫一个心头宝,我未来嫂嫂坐在那你瞎了呀,还不过去献殷勤?”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正在嗑瓜子的一群儿郎突然默默看向了坐在一边自家的未过门小娘子,挠了挠耳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哪好意思上前啊,也就卫琰之这脸皮厚实。华世宜这酒量是这辈子也好不了了,满身运气皆给了过目不忘四个字,赵钏端来了醒酒汤,卫卿温声细语哄着她喝了,两个人又耳语了几句这才和缓了语气说带着人回家去了,说罢,瞧都懒得瞧那起子以前的狐朋狗友。等到了曲流殇门口,突然发现外面居然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百姓,见到他抱着华世宜出来,登时个个把头转过去假装自己是个大萝卜,卫卿脸黑了黑,抱着人钻进了马车,大家伙这才一脸兴奋地看向彼此。得,这两位是又贡献了盛京城内茶余饭后的谈资了。且不说这些人后续怎么把卫卿去捞华世宜这事传出了几百个版本,反正当事人现在看着怀里这脸皱巴巴的醉鬼是一个头两个大。卫卿想来想去还是气,一下摸到她屁股就猛拍了两下,“让你跟别人喝酒,回头我就让舅母教训你,罚你抄书。”
元九在车窗外默默翻了个白眼,把你这个丞相能的,教训起媳妇只能搬舅母?卫卿拍完见她在他怀里还睡得挺香,干脆搂着她又亲了亲,美滋滋靠在软塌上相互依偎,恨不得这条路再长点,不然回了府上,那可是要被舅母盯着了。这成亲还有几个月,可怎么熬。卫卿想了想,掀开帘子吩咐道:“直接回府里,别去华府请安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