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的消息时不时传进来,在家候旨并未出行的魏然也听到了消息,领着喻承彦跪在了内宫门外。清思殿内不停有太医进进出出,司马淳回来后闻了殿内还未散去的醉生梦死,竟然再次引发昏厥,现在太子急得在里面打转,百官更是跪在清思殿祈福,期望陛下无事。卫卿掌管禁军,如果当真陛下一命呜呼,那司马家的江山今日怕是就要易主了。每个人心里都有千百种想法,反倒是两位当事人平静的各坐两旁,等待着消息。兴安从侧门进入,行至两位丞相前头,转头对司马建安道:“太子殿下,国舅体力不支,昏迷了。”
司马建安抬眸,“那赶紧找个太医看看,别没得出事了。”
华世宜摩挲着手指,多么赤胆忠心的老臣,为表清白,自证到昏厥呢。“小人已经让太医去瞧了,只是宫门口的耳房实在不好落脚,您看?”
“国舅之事还需要盘查,自然是先送国舅回府的好,让郡马爷回去吧,大理寺自会还国舅一个公道。”
华世宜道。司马建安摆摆手道:“左相说得是,案子都还没查明白,在宫门口跪着像什么样子,传出去岂不是说我们皇家冤枉老臣?让他回去,还没到他跪的时候。”
司马建安本就不喜欢魏家跟霍家,自己母亲又是在霍家的地盘上出的事,自然是满肚子怨气。兴安见太子这态度,弯腰出去。在此期间,城郊的消息再次传来,不仅在地里发现了粟草,在霍家的农庄内,也发现了制作到了一半的芙蓉膏,连销路的账单都一并送了过来,大理寺那边已经将所有涉案人等全部抓捕。司马建安看着眼前一整袋才做好一般的芙蓉膏,以及摆在案前制作芙蓉膏的器物,一脚直接踹翻了碾碎栗草的小石碾上。“查!给我把国舅府封死,彻彻底底的查!魏家霍家一个都不能放过!”
司马建安当了太子后从未独自发号施令,当下大理寺那边的官吏就看向了卫卿。卫卿扬眉,“没听清楚太子说的话!?看我作甚。”
官吏擦了擦额上的汗,“是,下官这就去。”
司马建安垂眸看着那些脏东西,冷声道:“全部送到大理寺,别让这东西污了母亲的清思殿!”
兴安立刻招呼站在两旁的侍者,抬着这些证据就离开了,殿内的文武百官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事发突然,现在证据也是摆在眼前,国舅府贩卖芙蓉膏,还意图暗害陛下,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如果国舅是被冤枉的?是不是两位丞相夫妻做戏,想霸占朝堂呢?少主年幼还对卫相颇为信任,若陛下当真有什么不测,这江山怕是姓了卫。每到这关节,到底是忠心护主还是扶持蛰伏已久的蛟龙成为金龙,便是每个官员心里该琢磨的两件大事。任何一点选对了,便能鸡犬升天,福荫百代子孙,可是行差一步那又是家破人亡。然而这些人心里想得再精彩,清思殿里头那位已经醒了。司马建安一个健步就冲了进去,在外面再要强,面对体弱的母亲,建安的心里也是燃起了对未来的恐慌,柳怀怜开了窗户,让外头的空气透进来,也知道现在要说大事,便带着人退了出去。“母亲,您总算是醒了,儿子好怕。”
司马建安哽咽道。司马淳看着他,“天子的眼泪,是能轻易流下的么?你不该哭。”
司马建安擦了一把脸,“方才大理寺来过了,霍家的农庄还搜出了芙蓉膏,我让大理寺的人去彻查了。”
“搜到了?”
司马淳扬眉。“是的,只做了一半,估计另外的工序要送出盛京范围去做,想来跟霍家断不了干系。”
司马淳躺了回去,静静思索了一会,竟是出手了?她看着司马建安道:“华世宜与卫卿呢?”
“他们在外头候着,也在等着母亲醒过来。”
“在这个期间他们没出去过?也没跟其他人说什么话?”
“没有,儿子一直在。”
司马建安说完蹙眉,“母亲是怀疑他们两个污蔑舅公么?”
司马淳没说话,司马建安也反驳道:“儿子觉得不会,华世宜的性情最是刚正不阿,她若是会这种阴招,当年也不会被母亲看中。”
司马建安说完,低下头来解释,“儿子并非是说母亲要一个好控制的近臣,只是……她确实不像这种人,而琰之若是对舅公不满,也不用如此迂回,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不高兴,定是要将芙蓉膏直接摆在国舅府门口,让国舅洗都洗不干净,这两样手笔都不像他们,反倒是舅公他们,这些年来,说是每年赈灾,可是库房里的粮食就跟永远花不完似得,仅仅凭着那么点俸禄,足够做这么多的善事么?”
“姨母跟舅婆更是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对皇家要求甚多,姨母管您要了多少东西,那郡主的食禄都跟长公主的待遇差不多了,难保就不会做出这种事。”
司马淳咳了咳,“你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好恶,可是卫卿跟华世宜在你眼中便就真的这般干净么?”
“儿子有心,儿子有眼,儿子感觉得到,琰之这些年您给他的权力还不够么?禁军现在如今在他手中,您总让儿子防着他,可是儿子知道从小到大,不管是去无名山找他,还是后来他进了宫,每每有人想对儿子不利,都是他护着我,他……他不一样,如果真的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母亲现在就不会醒了,母亲,为什么你总觉得,琰之是不可信任之人,儿子并不想当孤家寡人!”
司马淳心神一震,这一刻在司马建安的脸上,她仿佛看到了谢临的面容,他也曾对自己说过,别让阿容成了另一个他。“想查就去查吧,国舅那边,也是该清理了,母亲能为你做的,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