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教她跨马逐球的人,也是第一个教她练枪法的,数不清有多少个第一次,但他一直以为,她是妹妹。可是有什么妹妹,会这样千山万水,知道前面有可能是死路还要跟着自己的。有什么妹妹,是明知道跟着自己面临的是什么,也要忍着他的冷言冷语,不离不弃的。他不心动么?不可能,他心动了,他现在闭上眼睛就是她,脑子里想得也是她。无论怎么样都好,他都很后悔,很后悔当初没对她好一点,很后悔为什么不早点跟萧家提亲,当初两家也不是没说过,可是他没那个意思,很后悔为什么这次会这么冲动鲁莽,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给她一个将来。面对这样一个人,他要怎么狠心驱赶?他自问自己没有这样的能耐。马厩里安安静静,只有马匹有时候的声响,还有砂锅里烧开的咕噜声,萧遥儿拿蒲扇扇着,单手撑着下巴,腿边的泥巴已经结块,燕驰看着,恨不得下去替她把那些泥巴扯掉。“哟,这是哪来的小娘子啊?”
一声格外轻浮的调笑声响起。马厩里默默无言的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绿绸衣衫的少年,可惜好像被人打过,一只眼眶还肿了,他后头那些跟班就更别提了。萧遥儿现在病还没好,看人都是重影,她晃了晃脑袋,语气有些绵软,“你找谁啊。”
绿绸少爷想说话,一扯嘴角就是一阵刺痛,他嘶了一声,还得摆好纨绔的模样,面上带着猥琐的笑容,“这里还有别的小娘子么?”
萧遥儿默默环顾四周,摇了摇头。绿绸少爷心里发苦,他娘的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一群有病的,叫他来调戏,调戏还不能真的调戏,只能动动嘴皮子,顶多把人带到看不到的地方,自己弄出点动静,他这济州城第一纨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难受,想哭!后面的跟班见自己家少爷演不下去了,生怕自己又被拖出去打一顿,干脆一窝蜂上前要把萧遥儿带走。燕驰一下就看出了他们的意图,“你们是什么人,这可是官府的驿站!胆敢调戏良家女子?”
跟班们扫了一眼燕驰,就是这个男人害得今天自己被打,哪还有这个闲工夫去跟他斗嘴,上前扯住萧遥儿就要拖走。一边动作,一边嘴里说道:“我们家少爷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今天把我们少爷伺候舒服了,赶明让你当个妾!”
这些话他们平日里也常说,完全没有任何弄虚作假的成分,燕驰一听头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你们可知道她是谁!现在把人放下还能饶你们一条狗命!”
燕驰暴怒道。几个跟班讥讽道:“我不管她是谁,反正就你坐在囚车里这样,能把我们如何?带走!”
绿绸衣衫的少爷见自己的跟班演得如此逼真,废话也不多说了。萧遥儿会点功夫,可是现在身体根本撑不住几个本身有点能耐的打手围攻,一下就被钳制,几乎是拖着将她带出了马厩。“燕驰哥哥!”
萧遥儿哭喊道。“你们放开她!”
燕驰的喊声再气愤,人也已经拖出去了。萧遥儿刚准备跟人拼了,到了拐角处,就看到了一群她完全意想不到的人正笑眯眯看着她。她眼泪还挂在脸上,然后抽噎了一声,“世……世宜姐姐?”
然后她目光一转,看到谢容的时候,差点尖叫出声,死了的人怎么还站在她面前!她这是昏了头了?尹靖雁一个健步上前,拉着她就走到了华世宜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声张,等会还得你帮忙呢。”
萧遥儿已经完全懵了。尹靖雁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这边,燕驰的手脚都被锁链锁在囚车上,外面萧遥儿的尖叫声跟那群男人的狞笑都仿佛放大了几十倍在他耳中,他现在恨不得出去杀了这群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他一拳一拳得砸向囚车。外头,尹靖雁竖起了耳朵,“啧啧啧,听听,这气得呀,还是蛮有血性的嘛。”
萧遥儿估计是喉咙哑了,惊鸿给她灌了一点水,“萧小姐,估计等会就能破开牢笼了,你再加把劲。”
然后惊鸿眼眸一扫,踹了一脚在旁边发呆的那群人,“笑啊,喊啊,没看到萧小姐都喊累了么?不靠你们喊靠我啊?”
“喊喊喊,小妞,别挣扎了!从了哥哥吧!”
“今天哥哥就让你舒服!”
累了,做个纨绔太累了,赶明他就好好读书,再也不出来瞎胡闹了。谢容耳朵动了动,“出来了。”
果然,下一瞬马厩链接内院的门就被踹开了,燕驰满手都是血,扯着链锁就冲了出来,见到人就想杀,可是一看到院子里的场景,他整个人都懵了,状态跟萧遥儿刚才差不多。华世宜对他点头一笑,“好久不见啊,燕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