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人正在院子里吃晚饭呢,还有人刚从田里回来,腿上的泥点子都没甩掉,突然见到谢容跟华世宜带了一群男人回来都吓了一跳,愣是没弄明白什么情况。萧昊打量了一下这村子,跟华世宜想法差不多,说不上有多糟糕,就是远,而且懒汉子多。光是从村口到这,一眼看过去闲着没事干瞎转悠的就有十多个了,这个点还不在家吃饭也不知道出来混什么。村民们有些胆子大的已经站在路边看了,本来以为是来了山匪,但是一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说话的样子,便知道不是,又看后头跟着的人都带着武器,身上穿盔甲,便知道这是兵。这里的百姓看到兵比看到匪还怕,赶紧一溜烟躲起来了。“姐夫别介意,他们胆子就不大。”
萧昊颔首,“我没往心里去,倒是你,在这还习惯么?”
“还挺好的,没什么不习惯一说。”
谢容什么事也不让她插手,她不知道多轻松呢。越走越僻静,等萧昊到了茅草屋前头,看到那摇摇欲坠掀了房顶的屋子时,已经沉下了脸。“朝廷要派遣学生来帮忙上课,这是早就下的公文,这村子里那么多人盖个房子能耗费多大的力气,就这样的地方还指望人来上课?”
猪圈都好歹有棚遮风挡雨呢。这哪里是能住人的,此刻萧昊也不由在心里感恩谢容,要不是他,这小姨子恐怕风餐露宿了,而且一个小姑娘家指不准怎么被欺负了呢。元九在这守了一日,见到谢容带了一大批人回来,人人手上还扛着柜子什么的,又看到萧昊,赶紧行了一礼。谢容蹙眉道:“不是说今日会找人来帮忙盖房子,人呢?”
元九气道:“别提了,一群懒鬼,别说盖房子,柴都劈不好,就清理一下不要的东西居然敢问我要一人一两银子,还说按照半个时辰一两银子的算法来算,把我们当冤大头呢。”
萧昊听完怒道:“不过弄个房子罢了,自有我萧家军帮忙,用不着他们。”
萧昊刚说完,身后那群儿郎就把东西放下了,仔细看了看这房子就跑到后山砍树去了。萧昊的意思是,大课堂和睡觉用的耳房紧赶慢赶也得十多天才能住人,华世宜先去找个靠谱的农户住下,再问问有多少孩子需要上课,只要是想学的,不分年级,性别都能直接来上课。“村子里应该有祠堂,不如先去那边上课。”
萧昊想了想,便让人去打听打听。村民们虽然都躲起来了,但都盯着萧昊这边的动静,见到有人下来了,这才壮着胆子问,萧家军在此地风评甚好,一听是萧大将军来了,还抓了村长,各个都开了门出来,说要告御状。他们分不清皇帝和将军是多大的官,总听人说告御状那就是跟大官告状,一窝蜂全跑到了破屋这来,七嘴八舌的求萧昊做主。华世宜跟谢容揣测的没错,这个村长果然是有问题的,朝廷发下来的银子他每家每户才给二两,别说养猪了,买种子那些就完全不够,全部都进了村长的口袋,村长有朱大户撑腰,他们敢怒不敢言,村子里有出息的出去了也不会回来了,村长还跟他们说,别干活,干了活村子里有钱了,朝廷就不管了,这才多了那么多游手好闲的,可不干活哪能吃饭啊?村长又不给钱,萧昊听了都快气笑了,这世上还真是有千奇百怪的人。“既然村长如此压榨,你们就没考虑过报官么?”
“咋没有啊,去了……都关牢里了,打的只剩下半条命哩,好好的人一回了家就没了。”
华世宜难掩心中愤怒,难怪那日那个婶子让她们赶紧走,估摸着也是以为他们人穷势微,斗不过村长跟朱大户,乃至于他们背后的官员。萧昊将他们扶起来,“别跪了,这事情我会管,我家妹子如今要在这住上半年,是真心为了乡亲父老们好,读了书,才能明理,将来能懂更多的东西,村子富裕了,大家日子才会好。”
这些话他们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虽然心里不大认可,但萧昊毕竟是大将军,钦州距离燕京那么近,他就是他们的保护神,是他们见过最大的官,大将军说读书好,那一定是好的。谢容见华世宜满脸钦佩,戳了戳她道:“这下可解决一大半的麻烦了。”
“嗯,也能早点教他们读书。”
“是是是,华夫子。”
谢容给她作揖,华世宜伸手要打他,他笑嘻嘻往旁边一躲,脸上那荡漾的样子,萧昊觉着怎么有点……那么不对劲呢?难不成是谢容看上世宜了?这倒也不是不行,谢家的家风,谢侯夫妻的人品,还有谢临珠玉在前,这谢容一个秧苗出来的,总不能长歪了去,看看,今日还惩恶扬善了呢,可惜他不能在这陪护着,顶多明日就得走,可以先把人手留下。村民们知道萧昊想用祠堂先给新来的夫子当学堂,又知道华世宜是他妹子,殷勤得很,帮忙带路去。祠堂被村长打理得还不错,地方也大,足够容纳许多人了,地方解决了,萧昊今日住哪里倒是不好说了。华世宜安排去了上次那个婶子家里,她家还有个闺女,才七岁,名叫胡椒,性格有点小泼辣,还挺有意思的,萧昊跟谢容则去了空置的村长家,顺便翻翻里面有什么罪证没有,剩下的萧家军则干脆在祠堂住一晚。如此分配好了,村民便拿了家里做好的饭菜在祠堂弄了大桌子,请萧家军吃饭,百家饭滋味各有不同。胡椒本想坐在华世宜边上,谢容挤在她们中间,胡椒就不乐意了,非要往里面挤,谢容拿出了一个糖人引诱,这才换了个好位置。胡椒去镇子上是见过糖人的,可是没钱买,这哥哥跟变戏法似得就能掏出一个,小姑娘立刻笑弯了眼睛,屁颠颠去找她娘,献宝似得那给她看,华世宜无语道:“你买糖人就这个目的呢。”
“那可不,无论什么年纪的女人,都爱吃甜甜。”
谢容说着给她碗里夹了一块鸡肉。华世宜被他一句话噎住了,偏过头不理他,刚好嘴巴里还塞着饭呢,腮帮子鼓囊囊的。谢容看着就想拿手去戳一戳,“像个小河豚似得,哎,别不理我啊,我错了。”
萧昊坐在一旁,看着那往日在人群中高高在上,不可一日的少年低下头,轻声细语的讨好自家小姨子,心情有那么点复杂。谢容看样子……是相当喜欢世宜,只是自家小姨子那眼波流转,似喜似嗔的瞥一眼,也未必全无情意,若是华家与谢家联姻,萧昊是乐见其成的,谢家的人都不错,比跟着那个喻承彦要好。既然这么打定了主意,萧昊便有了自家人相看女婿的态度,拉着谢容去喝酒。谢容给华世宜把菜都夹好这才依依不舍过去,华世宜一边吃饭一边忍不住往看,真搞不懂有什么酒那么好喝。“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上我们家世宜了?”
萧昊是武夫,讲话也是单刀直入。谢容也没拿乔,直截了当道:“是,不过我现在还在追求阶段,姐夫放心,我谢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对没说假话,我是真心诚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