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裕泽略微手抖了一下,然后轻轻推了那小孩子一把,小孩子咬着糖葫芦嬉笑着跑了,魏羽看着他离开,嗤笑一声“听十一说,你的伤养的不错了。”
“本来就没什么伤。”
南裕泽呵呵与他搭讪。“身体就是好了,这大寒的冬日也能出来活动。”
“嗯,正要回去。”
他说这话时感觉到身边有个人影闪过去,本波澜不惊的心里也荡起些涟漪来,那个人是十一,十一跟了自己多年,他的气息错不了,然而他飞奔去的地方,就是那个小孩子跑走的地方。魏羽说热了些温酒,要他别扫兴,前去赏个脸,南裕泽哪敢在他面前推辞,便去了。魏羽住的那个府宅着实奢华的很,后院开了整整一院子的梅树,尽是红梅,亭台小榭,转曲流廊,竹桥溪绕的假山覆了雪,举目看去是个很纯净无暇的地方。天际没那么沉闷了,无边无际的晴空偶尔灌来些肆意的凉风,吹的亭台的纱帐呼呼作响,好一个冬日没有阳光的晴天。正直上午,他温的酒也正是时候,南裕泽小心翼翼的说着应付他的话,就连动作也显得小心翼翼起来。“你如朕的那些儿子们一样怕朕。”
他从不跟南裕泽说掏心窝子的话,南裕泽不知道该回答哦还是呵呵,所以保持沉默。“你也比他们中用多了,你要知道,天将降大任,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是必经之事……”其实不太喜欢他这么天天变着法子给自己洗脑,南裕泽悠悠的目光越过他,冷着一张俊脸盯着扑朔梅花,嗯,花开的不错。“朕的太子魏宁已经带兵打下了南沼的南关,南沼为安民心将消息封锁了,此刻朝中正是混乱,有大瑶做我们的后盾,你可放心去逼宫了。”
魏羽来这里打人家的南关,必先是事先打探了大瑶那边的消息,听说他们的理由是朝廷扣了将军夫人。南裕泽觉得那温酒不错,百年的女儿红,入口尽醇香,暖暖的暖胃辣口,坐在高处吹着凉风很是怡然自的。很显然,南裕泽当他的话是放屁!但是受制于人,他还是不得不服服帖帖的应一声是。“你带兵打进朝廷去逼宫,我等这边立刻退兵,大瑶不敢在打北关必然也会退兵,到时候纪纲整饬,百度维贞……”办法是个好办法,纸上谈兵终归不过是泛泛而谈,有多少可行性?哪怕边关战事现在吃紧,帝宫那帮子人也不会把自己的护卫拿出去上战场。如果真的要南裕泽去逼宫,晋临的兵首先进不来,就得晋临皇家拿死士出来。俩人都在想这个问题,半晌,南裕泽才问“什么时候?”
“三日后。”
外面晴空飘雪实在是很难遇到的奇景,负手而立看着旧白又铺新雪,霜水再融新花,偶尔的粒子飘进酒里来,沾身即化。那小童将信送到了聂府,聂府的管家收了,下面没有落款,但指名是要寄给他们家大小姐聂姝雨的。聂姝雨那脾气,谁敢动她的东西啊,管家当即战战兢兢的送信过去,因为禁足正在生闷气的聂姝雨朝门上砸了一个瓷杯“谁啊,滚,我不想见你。”
管家叹了口气“小姐别气了,这是外面人给您的信,我看着是重要东西,还贴了封条的,我把东西顺着您门缝塞进去吧。”
聂姝雨居然没吭声,眼睁睁看着那封牛皮黄的信纸隔着门缝被塞进来。隔了好一会儿,屋子里越来越暗了,聂姝雨胆怯低声道“我若不点灯,会被他们察觉到的。”
脖子上的匕首稍稍松动了些,那个压抑着血管的利刃也沾着血丝拉开了点距离,十一缓缓道“得罪了,聂小姐。”
聂姝雨立马就喊,十一连忙捂着她的嘴,任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十一,十一给了身后人一个眼光,那长久呆在房子阴影处的男人才上前捡起信封,看着这信没被拆开过就放心了。他对十一点头,示意已经办妥,十一看着那信奉盯了良久不肯移开眼睛,那黑衣人忽的冷笑“你果然是一条衷心的狗,主上真是没看错你。”
十一淡淡点了点头,沉着沙哑的声音应了一声“你说对了,越王殿下从未看错过我。”
“放屁,我说的是陛下!”
他说的是魏羽,这黑衣人编号十六,与十一是同一编制的,只不过十一跟了越王,他尚留在魏羽身边做晋临皇家影卫。此番前来截取信件,魏羽也是放心不下十一,才命十六跟着来,顺便在路上,以背叛的名义杀掉十一而已。俩人的争吵声成功的引来了聂府的侍卫,侍卫破门而入前,十六已经纵身从窗户跑了,十一欲追,就松开了聂姝雨,聂姝雨一脸懵逼,被吓的大喊“救命啊。”
聂府的侍卫随之跳窗追出去,十一的轻功甚至在南裕泽之上,与程辰澈是一个等级的,追上十六并不费力,十六还想与他说些什么,若是十六今日被反杀,怕是在那边的南裕泽也没好日子过。十一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击致命的封喉,聂府侍卫看到尸体都面面相觑,聂姝雨很快追了上来,十一已被聂府人在大街上团团围住。雪下大了,呼出来的都是白气,十一僵着脸,满手的鲜血握着那信封,冷冷的站在原地,任聂府的人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聂小姐。”
十一凉凉开口“借一步说话可以吗?”
十一的语气算不得多友善,一个影卫的语气能有多友善?冰山脸属性,这种四肢发达的专业性杀手开口,没要了你的命你就该烧香了。聂姝雨心里咯噔一下,不晓得这是为什么,任谁都不会跟着一个杀手借一步说话。她退了一步,聂府的侍卫立马挡在他身前“你想什么呢?跟你这样见不得人的小贼有什么可说的?”
说着他把聂姝雨挡在身后,那发达的四肢看着跟护盾一样结实,十一为难了,把那封信递给聂姝雨“聂小姐,你的信。”
聂姝雨纵然心惊肉跳的,但也颤颤的把信接了过来“你,你是谁?”
十一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聂府侍卫举剑要拦,聂姝雨呵斥“放开他,放他走。”
十一扶起地上十六的尸体,架在身上拖着走了,走了一路的血迹,很快就被新雪覆盖,估计到雪化的时节才能见于路面上吧。三字经都懒得背的十一难得文艺了一把,冲着面前黑漆漆的康庄雪路上迎走上去……聂姝雨觉得这事儿挺糟心,拿着染血的信封忐忑的回去了,拆开信,纸上写着五个字,转交程辰澈。聂姝雨“……”逗我?十一扛着十六的尸体回宅院,惹得院中众多侍卫诧异,值了夜班刚刚回房的十二很快也知道这消息,立马就去前厅了,十一的请罪是这样的,他说偷潜聂府被抓,十六不幸身亡,魏羽只淡淡问了一句话“信呢?”
“没截到……”南裕泽那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十二就来说了这事,整个悬起的心突然就落了地,蓦然又觉得有些生自己的气,戚眉纠结了半晌,他道“好好安葬。”
十二沉默“那属下……”南裕泽很肯定的给了他一个眼神“下去吧。”
找程辰澈那里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可是偏偏有时候的缘分就是冥冥中能碰到的,聂姝雨与聂老爷子去聚贤楼与一家公子相亲,听说那公子是他们老家的邻居,如今他们家做了官就迁居帝都,特地前来说亲的,那个男子聂姝雨还记得,毕竟是儿时的玩伴,所以一时抛开说亲的事,俩人还是很聊的开的。突然那男子就手脚不老实起来,而俩人现在正在下楼一起去点菜,聂姝雨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说了两次公子自重,他手还是不老实的勾肩搭背。正巧程辰澈在掌柜的那里拿酒喝,正与掌柜的说这百年的陈酒和新酿的梅子酒,掌柜的不耐烦问他到底要那种,他又纠结起来。冯常远提着两包药材来问“少主?您是不是又背着我讨酒喝?”
程辰澈略尴尬“没有,我在教这掌柜的酒文化,再说了,那梅子果酒不伤脾胃……”说着他抱起那坛子梅酒正要喝,冯常远一时激动要拦……“程辰澈!”
程辰澈一怔,傻傻的扭头过来,冯常远也一同看过去“聂姝雨?”
“聂小姐?”
程辰澈“……”程辰澈白了她一眼,见她肩膀上搭着一小生的手,就又白了她一眼“你做什么喊我?”
聂姝雨见他目光看着自己肩膀,一时脸红了一下,甩开那男子的手“我说了,请你尊重一下我好不好?”
那小生看着程辰澈“你是谁啊?”
“小子,我是你爹。”
程辰澈连带着也白了他一眼,我们很熟吗?不要在大街上喊我的名字。小生怒了,吹鼻子瞪眼的上手推了他一把,程辰澈还重伤在身啊,那里受得了他这重重一推,冯常远吓傻了,立马跑上去扶起他来,聂姝雨也吓到了,忙上手去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