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领民酋长，非是比别的大族多几分威势，靠的是周旋和忍耐。”

手中黑子缓缓落下，独孤库者的眼中全是深沉，“就如这盘棋，置之死地而后生虽好。可到头来众叛亲离，死伤惨重，得不偿失！”

“李氏守成，宇文氏野心勃勃，独孤一族态度未明，其余各家亦是见风使舵，六镇之中若说内里汹涌，武川绝不逊色于旁人，所谓的宁静祥和，不过是自欺欺人。耶耶当真以为，一味睁只眼闭只眼对武川，就是真的好？”

独孤如愿目光清冷，脸上全是不赞同，“六镇早已非过去的六镇，之于朝廷，早已是鸡肋。柔然与大魏如今早已成平衡之势，根本就不是心腹大患。所以，多年来陛下才对户部克扣六镇粮饷睁只眼闭只眼。朝廷的漠视虽然可恨，可若是今番六镇自暴自弃，自己乱了自己，除了自取灭亡四个字，如愿再想不到其他。”

手中白子已然落下，独孤如愿脸色很是难看，“耶耶，您真愿意看到武川就此沦落？”

独孤库者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还落在眼前的棋盘上，泾渭分明的黑白子，密密麻麻之中已是千军万马走过。刚刚扭转的形势一下子又恢复原样。在棋术这一项上，如愿比之他这位耶耶，显然更甚一筹。汉人言棋艺最是能陶冶情操，可在他独孤库者看来，这棋下的好，也不是件好事。如愿活得太通透，太过较真。实在是，不可取。“汉人的那些伎俩，到底还是泯灭了鲜卑族的血性。”

独孤库者缓缓起身，看向爱子的眼神中已是难得严厉，“如愿，从一开始先王迁都洛阳之时，这个结局就已注定，是非对错，如今已没有再计较的比较。你记住，武川是独孤一族赖以生存的依仗，无论何时，武川生，我们生，武川死，我们，亦只能殉葬。你世叔们即便各怀心思，但耶耶可用性命保证，他们与耶耶，是统一想法。”

“如愿相信，若非如此，耶耶不会到如今还睁只眼闭只眼。”

独孤如愿放下手中白子，眼中全是了然，“可此一时非彼一时，耶耶，我等不可再，”“怀朔之于贺拔一族，亦如武川之于独孤氏。”

独孤库者打断爱子的话，“你阿叔与阿兄们，所作所为即便有偏差，也是为了怀朔好，如愿，不可与他们生了嫌隙。你记住，无论何时，六镇是一体。武川，决不会做第一个分裂六镇之人。”

“如愿明白。”

独孤如愿微微垂眸，脸色已恢复如常，独孤库者欣慰，他的孩儿，终究是良善，良善之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有神灵庇佑，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亦会是。六镇？默念着这两个字，想起近年来事事种种，独孤库者眼神已是暗淡。大王，但愿你能记起孝文皇帝的话，若有一天的六镇乱，大魏，绝不会安宁！•••••••••••••••••千里之外，洛阳城，清河王府邸，宽敞明亮的书房内此刻满是一片狼藉，站在正中的清河王元怿面色铁青，是个有眼色的都看出主人心情已是愤怒之至。踩在一地碎片之上的清河王妃一脸战战兢兢，对上元怿那张骇人的脸更是脸色白了几分，“王爷？”

“滚出去！”

罗氏捂住嘴，眼中的泪珠硬生生被逼了回去，夫妻多年，她自认对自己这位英勇的丈夫的怒火已是习以为常，可再怎么样，这般几乎是要将府邸都砸了的架势，她还是从未见过，“奴家告退。”

拉着已经被父王的怒火几乎吓傻的幼子善见，罗氏不敢再耽搁，她的夫婿，再不是过去那个潇洒恣意的清河王，如今的他是大魏脊梁，终归，是不同了。罗氏和幼子的异样元怿自然看在眼中，可他如今也是无暇顾及其他。高肇这个蠢材，霍乱朝纲，就连军务都敢插手，真当他元氏一族都死绝了不成？一身黑衣的管家此时匆匆进入，在元怿的耳边低语一番，元怿的眼神微变，声音却是温和不少，“好，本王明白了。”

“那，王爷是否，”低着头的心腹摆明了是犹豫不决，对上元怿骇人的脸立刻也是低下头，“小人这就去。”

杂乱无章的书房依旧凌乱，但身处其中的人却已是一言不发从中穿过，对付不仁不义之人，当然要用更不仁不义之法，王兄，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既然不念骨肉之情一意孤行，将整个大魏都往地狱里拉，那就莫要怪我元怿对你不义！••••••••••••••••“哦？清河王？胡贵嫔？”

太尉府内，高肇的脸上满是玩味，“他胆子倒还真大，真当陛下是死的么？不过，这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从椅子上缓缓起身，高肇慢慢来到依旧跪着的人身侧低语一番，刚刚还是恭敬跪着的人此刻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黑暗之中，高肇的笑容更灿烂，胡贵嫔，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高肇。或许，我还应该感谢你，毕竟如果不是你勾三搭四，对付元怿这个不识相的，我还得多费些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