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太太就是故意的，尖着嗓子说话，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宋涵雨拉开门，倚着门框斜睨着章恒妈：“儿媳妇？阿姨，您搞错了吧，章恒已经离婚了，您哪里还有儿媳妇？以后您记得，再提苏晓的时候，要说前儿媳妇了！”

章恒妈可不是吃素的，她嗤笑道：“你是哪根葱，敢管我老婆子？哪凉快哪待着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老太太态度强硬，宋涵雨气得直跺脚，正要反驳，章恒对她使了个眼色。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恶气。现在章恒的户口本在老太太手里紧紧捏着呢，想要和章恒离婚，必须得过她这一关。不管多么委屈，她都得咽下。她慢吞吞地挪进厨房，把门拉上，专门准备晚餐去了。章恒妈朝厨房门口的方向啐了一口，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亮亮该放学了吧？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章恒的手机响了。是欢欢打来的。她说最近亮亮在教乐乐下象棋，今晚亮亮不回来了，去她们那边。欢欢知道奶奶在旁边，还不忘让爸爸把手机给奶奶，招呼乐乐一起和她闲聊了几句。她俩嘴都甜，会哄人，随便两句贴心的话就让老太太开心得合不拢嘴。章恒妈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失落地叹了口气：“女孩啊，到底是更贴心一些，听着她们说话，我这心里就是舒坦！”

’以前心心念念着让苏晓再给她添个孙子，可现在知道亮亮是自己的亲孙子了，那股新鲜劲过了，突然觉得女孩也没什么不好。亮亮这孩子跟个闷葫芦似的，一天到晚也不说句话。一遍一遍地跟他说，让他好好学习，将来能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他从来不说什么，可就是不肯努力，看着就上火。以前在老家好歹算得上尖子生，一来了城里，成绩掉得实在太厉害。章恒说老家和城里的课本不一样，要给亮亮请个家教补补课，亮亮坚决不肯，说以后放了学去干妈那里，让欢欢和乐乐教他。自从苏晓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把亮亮的心也带走了。这个家是真散了，章恒妈现在每天都提不起精神来，觉得这日子没劲透了。偏偏这个宋涵雨又厚着脸皮搬进来，当着她和亮亮的面就没羞没臊地往章恒身上贴，把章恒妈给气得不轻，天天就没个心情好的时候。宋涵雨做了一大桌子菜，可老太太一口都不想吃。她在餐桌旁坐了一会儿，长叹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杜蕾斯，扔到桌子上。“小心点儿，别真搞大了肚子！我现在有孙子有孙女，人生已经圆满了，再添一个都多余！”

老太太冷冷地瞟了一眼宋涵雨，扭身进了书房，再没有出来。看着一桌子冷掉的饭菜，宋涵雨苦笑：“我们用得着这个吗？你都没想过要碰我吧？”

章恒没说话，默默地拿起那个盒子，随手扔到一边，埋头开始吃饭。气氛很压抑，只有咀嚼和碗筷碰撞碗盘的声响，单调，无趣。章恒最近上火，满嘴的口腔溃疡，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我做的饭菜这么难以下咽吗？”

宋涵雨抬头看着章恒，眼里隐隐有泪花浮动。“我……”“别找借口了，你就是故意的！不吃是吧？好，下次我再也不做了！”

宋涵雨赌气把盘子里的菜统统倒进垃圾筒，盘子碗都扔在餐桌上，气呼呼地冲进了卧室，把门摔得震天响。老太太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耍什么脾气？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不愿意待滚出去！”

章恒看看书房的那扇门，再瞄一眼卧室，苦笑着垂下头。他现在过的这到底算什么日子？合适的工作难找，一切回到原点，干最累的活，挣最少的钱，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休息一下还要面对这样的场面，真是欲哭无泪。按理说，他混到这个份儿上了，宋涵雨还愿意和他在一起，作为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实在太难得了。可是面对她，他心里似乎只有感激。她年轻漂亮，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却从来没有嫌弃过他，所以他不愿意伤害她。可宋涵雨明显会错了意，居然不打招呼就搬进来了。每天和她睡在一张床上，还要被她各种撩拨挑逗。他是一个正常男人，难免被她搞得心猿意马，好几次差一点儿擦枪走火。每次午夜梦醒，看到身边躺着的人是宋涵雨，他总是不由悲从中来。他一直觉得这张床是他和苏晓的，他们最好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在床上亲热翻滚，享尽肌肤相亲带来的愉悦。宋涵雨躺在这里，他无法接受，浑身都不自在。每次宋涵雨主动凑过来，他的脑海里总是闪过苏晓的脸，偶尔说梦话，也是喊苏晓的名字。宋涵雨很生气，跟他闹过好几次。可是别的他都能控制，梦话却是无法控制的，他实在无能为力。夜深了，他抽空了整整两盒烟，才慢吞吞地起身进了卧室。宋涵雨睡觉不老实，总是翻来翻去，章恒不和她盖一床被子，可还是天天挨冻。有一次，他被宋涵雨一脚踹到了地板上，实在困得不行，干脆就那么在地板上将就了一晚上。白天累成狗，晚上还得不到休息，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早晚有一天会彻底垮掉。此时，宋涵雨直挺挺地睡着大床的对角线。章恒绕了好几圈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睡，无奈之下，他只好从衣柜里翻出一条毯子，去客厅的沙发上睡了。沙发太软，睡一晚上腰疼，可那有什么办法呢？章恒妈起夜，一眼就看到儿子弓着身子缩在沙发上，看上去就可怜兮兮的。明明是自己家，结果还要委屈睡在这里。一想到这儿，章恒妈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拍了拍章恒：“明天让宋涵雨走，别在这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