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真的如萧衍说的那样，我还没有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我忽而有些不习惯，王環和五妹妹跟在我身后吵闹着，我也没有心情理她们。母亲将那个金锁片戴在我的脖子上，说：“珺儿，要好好戴着，千万不能弄丢了。”

我点点头，掂了掂重量，只觉得脖子都要被压弯了不少。此后，我再也未曾告诉任何人，我能看见神仙的事，因为说了也没有人信，我的生活又风平浪静起来，我忘了萧衍那个小胖子，因为我每天都在苦恼我的牙齿，我掉了牙，看着镜子时，觉得自己真的丑极了，为此日日难过。我十岁生辰的时候，父亲翻遍了书房的书籍，给我取了一个小字，昙玉。父亲说，月昙芝草长摇曳，玉色寒夜如珺来，日色烟光浮紫气，凌空谁为筑瑶台。当我得到这个小字的时候，除了惊讶还是惊讶，母亲说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我十二岁那年，母亲有孕，那时正值夏日，母亲吃了冰凉的果子，肠胃不适，请来大夫诊脉，诊出三个月的身孕来，全府的人都惊呆了。这几年祖母为父亲张罗来的女子足够凑成一个戏班子了，但是全被父亲和母亲打发掉了，这个时候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祖母为此在祠堂连续拜了三日，也不再给母亲添堵了。清河郡外祖母家让人送来了好些东西来，其中大部分是给母亲补身体的补品，还有少部分是给我的，有那边时兴的衣裙布料，还有钗环配饰。王環来找我拿字帖，看到我摆弄的钗环，她拿起一支镶嵌着珍珠的步摇，道：“三姐姐，这支步摇跟你的衣服一点都不搭，不如给我吧。”

我将步摇抢了过来，道：“不行，如今二婶掌管着家里钥匙，你自己支了银子买去。”

“三姐姐，真小气，以后大伯母生了妹妹，你留着给小妹妹吧。”

我笑道：“我母亲肚子里的是弟弟。”

“哼，你又不是大夫，你怎么知道？我母亲说了大伯母肚子里的就是妹妹。”

我道：“神仙告诉我的，本来母亲前两年就该有弟弟的，可是呀，神仙太忙了，将这件事忘了，现在才将弟弟送来。”

王贺嗤笑道：“胡说八道，哪里有神仙？”

我没有骗她，因为那个神仙就是这么给我说的，太忙了，忘了将弟弟给你。这是那个神仙的原话。我不想理她，将我的钗环收拢好，放到了柜子里去。她自讨了没去也就走了。父亲升官了，母亲说是沾了兰陵萧家的光，萧家伯伯如今是我朝的大司马了，是连主上都要敬三分的人物。每一年我都会收到从兰陵寄来的东西，有时候是一只雕花玉镯，有时候是几本书，也有琴，还有一些小玩意儿。祖母常说这门亲事结对了，是以王環总是嘲笑我说：“三姐姐可要多多备足嫁妆，以萧衍哥哥如今的体型，怕是萧府就要装不下了。”

萧衍留给王環的是个小胖子肉嘟嘟的形象，留给我的印象也是如此，每次听见王環这样说，我心里十分堵。母亲在年节将至的时候生下了弟弟，白白小小的一个，很可爱，爱吐泡泡。父亲为弟弟取名若华，可我听着只觉得跟熟悉，有点像女孩的名字。若华一岁的时候，舅父在京城出了事，被贬了官，听父亲的意思是主上听信谗言误会了舅父，主上性情古怪，父亲也不敢上折子求情，为此母亲生气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