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一直纠缠皇依依不放？”

夜来香瞥了一眼皇依依，语气中多了几分怒气。“因为她是罪人之女，皇依依或许不知道，公主也不可能把这种事情流传下去。当年皇宫内乱，皇室中人都死了，公主是最后的活口，一位姓墨的女官为了保住皇室的血脉，不惜一切送走了公主，但她自己却死在了叛军手下，再也没能离开百鸟城。”

百鸟城，墨女官……云鹤景倒是有听公主说起过她几句。皇依依也像是被唤起了什么记忆似的，摸索着下巴回想了起来。云鹤景则继续问道。“这位墨女官确实可歌可叹，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夜来香看着云鹤景手上的八卦盘，回答道。“我是她的徒弟。”

有点意思，这墨女官居然还有一位活下来的徒弟，而且还和公主的女儿结下了仇，不知那位传说中的墨女官泉下有知，会不会气死。哦也不对，她本来就死了。“那跟着你的那两个人也是墨女官的徒弟？”

夜来香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刚想说什么，却听见皇依依用犯傻一般的声音说道。“我想起来了！不近人情墨小丫头是你师父吧！”

……怎么，夜来香还得给这个蠢货鼓鼓掌，夸她厉害吗。“之前就觉得墨女官听着耳熟，娘以前最喜欢提的除了爹，就是这位墨女官了。”

皇依依顿了顿，继续说道。“娘曾经跟我说，她一生坦坦荡荡，但有一个觉得对不起的人，娘叫她墨小丫头，她说，如果当时她能理智的面对一切，就能救下一些人了，至少能救下一个人，而不是被她救了，自己只能带着她的希望活下去。”

夜来香没说话，她闭着双眼，像是游离在世界外一般。皇依依见她没反应，在她面前晃了几下手，却听见夜来香说道。“把你的胖手拿开。”

皇依依急忙缩回了手，有些尴尬的看向了别的地方，但视线落回夜来香身上时她突然笑了一下。“你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真实多了，以前你好像只会笑一样，怪恐怖的。”

夜来香白了她一眼，昂着头说道。“别以为你帮你娘说几句内疚的话我就会感动，你娘害死了我师父，这是事实，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如果我还能出去，我还是会杀了你们。”

皇依依和云鹤景对视一眼，忽的说道。“如果你还能出来，我想带你去看看我娘，然后再送你入狱。”

夜来香脸上的线条微不可见的变了变，一双眼睛似乎也更完整了些，她沉默了一会，又突然听见了脚步声。听声音，来的是四个人，估计这次是三皇子来了，没时间了。夜来香立马说道。“小心三皇子，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皇依依惊讶的看了一眼夜来香，下一秒就被云鹤景拉着胳膊跑了。“快走，皇子来了。”

夜来香看了一眼放在栏杆前的八卦盘，不动声色的将它放进了怀里，动作轻柔，似是对待珍惜之物一般。她靠在脏兮兮的墙上，透过栏杆看着快速逃离的两人，皇依依的背影和公主的太相似了，每当她看见皇依依，就好像看到了那时的公主一般，憎恨不由自主的就加深了。那时她抛弃了和小混混打架的日子，跟着师父辛苦学艺，她师父是个举世闻名的天才，她好不容易才成为了这个人的弟子，她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可是师父从来没笑过，不管她做得多好师父都不会笑，邻里间看到了总会有闲言闲语。“真是个怪人。”

“我从没见她笑过。”

“就像个石头一样。”

诸如此类的话总是会传入夜来香的耳朵里，他们把师父当做怪人，不愿意接近。再加上师父一直在炼制假死秘药，渐渐的，她们门前连一个过路人都看不到了。夜来香不愿意师父就这样被人侮辱，即使师父说没关系，她还是为此采取了行动。她开始每天都笑，每一刻都在笑，即使是丹药炼制失败了，她的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容。“就像一张面具一样。”

师父这样说。师父认为她戴上了一张难以揭开的面具，可她觉得没关系，只要能改变世俗对师父的看法，哪怕是戴一辈子的面具她也不介意。那天皇上和公主微服私访来到了她们的小院，他们的本意只是想借碗水喝。不得不说他们的微服私访很成功，因为大概没有人微服私访像他们这样，一个随从都没有带，只有他们两人到处闲逛，夜来香那时就没有认出他们是皇上和公主。师父吩咐给他们倒了水喝后就继续去研究假死秘药了，那是师父一辈子的心愿，她想做出已经失传的假死秘药。结果公主闲不住就看见了这本书，她和皇上一合计，皇上就和师父谈了很久。他们谈了什么夜来香并不知道，因为公主在外边拦着不让她进去。“放心吧，兄长只是和你师父谈一点商业上的事情！”

夜来香没有回答，只是端着药盘笑着。“你这孩子，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怪吓人的。”

那时，公主这样说了。她说，她的眼睛里连一点光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心情过去了。“我的眼睛里至少会有姑娘你吧。”

“不，你的眼睛连镜子都不算。”

是吗，原来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后来皇上和公主走了，师父也开始变了，她变得更加努力了，整个人都像是要钻进书里一样。再后来，师父终于成功做出了假死秘药，也是那个时候师父参加女官考核的结果下来了，师父考中了。师父进了那高高的高墙，却把她留在了外面，师父说，“你的制药水平并不低，可以自立门户了，走吧。”

师父永远那么冷漠，夜来香被她赶走了。夜来香没有想到，那是她见师父的最后一面，因为后来的战乱越闹越厉害，连皇城也被攻破了，流出的死亡名单上写着师父的名字。她多方打听才得知，她师父这一世天才竟是死于公主之手，若不是要救公主，她的师父这么厉害怎么会死！本来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师父已经做出假死秘药了，她会不会是吃下了假死秘药装死呢？但在跟踪皇依依时她却得知，世间只有一颗的假死秘药被公主吃了。她恨。她笑。假仁假义，狐狸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