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通知我。”

孟铁匠偏头问道：“与那小子有关？”

一袖盈香点了点头，孟铁匠不叹息一声，不再多问，只说道：“我尽力，你们三个月后来取剑吧。”

算是下了逐客令。张思袁在外面，全然没有听说二人之间的对话，他此刻正打量着这个铁匠铺的摆设，脑子里想着这位孟铁匠到底是何等人物。见一袖盈香出来，他叫了声：“前辈。”

一袖盈香道：“你我如今也不算什么外人了，也别前辈前辈的叫了。”

张思袁道：“是。”

不过他脑子里一下子没有想到该叫一袖盈香什么好，师父？他不愿意叫，除此之外，他没了别的叫法，只好应了声“是”之后便沉默了。一袖盈香道：“你的剑孟铁匠已经着手开始打造了，三个月后我再来一趟就好。”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此处，孟铁匠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叹息道：“从来只杀人的一袖盈香今日却要救人，乱了，乱了。”

路上，张思袁对孟铁匠的身份愈加好奇，他忍不出开口问道：“那位孟铁匠是什么人物？”

他并没有用任何称呼叫一袖盈香，因为他脑子里暂时还没有比较好的词可以代替前辈二字。一袖盈香道：“你说他吗？比杀手更肮脏的人罢了。”

张思袁没有读懂这句话的含义，好在一袖盈香紧接着就解释道：“杀手负责杀人，那买凶杀人的人又是如何找到杀手的呢？孟铁匠这一类人就属于处于杀手和买家之间的人，他们永远在暗处维系着那些想杀人却又有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不能直接下手的买家和杀手之间的联系。”

说白了，他们就是中间人，买家通过他们联系到杀手，杀手从他们手里拿到消息，然后去杀人，如此一来，买凶杀人的人不必担心刺杀失败，对方找自己报仇，杀手也不用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这样就要求他们之间的中间人嘴巴必须严实，同样的，他们只能处在暗处，甚至比杀手更加不堪。张思袁知道了孟铁匠的身份，心里一沉，一袖盈香却打开了话匣子，他继续说道：“他们这类人往往是最危险的，有时候买家要杀他们，杀手也要找他们麻烦，我见过不少因此丧命的中间人，不过孟铁匠一直活到了如今，他从很久之前便专门和我联系。”

张思袁问道：“他们是为了什么？”

一袖盈香道：“为了什么？大部分是为了钱，还有少数是为生活所迫。许多杀手也是如此，只是走上了这条路之后，便再没法回头了。”

张思袁不搭话，一袖盈香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个江湖，看似混乱，实则分了不少层次，里面有不少默认的规则存在，以此维系着江湖的稳定，就如同杀手，杀手之中也存在着规则，若是你违背了，便会遭到整个杀手界的围剿。”

张思袁疑惑道：“那这些规则是由谁制定的，又是谁在执行？”

一袖盈香道：“有些规矩是传下来的的，有些却是人定的，不管所处哪个层次，强者总有左右游戏规则的权利。”

张思袁道：“那那些强到离谱的人，岂不是跳出了规则之外？”

一袖盈香摇头道：“并非如此，他们或许可以偶尔逾越规则，但是犯了众怒，谁有敢自信能够天下无敌？”

张思袁心道：“他和孟铁匠都是可以逾越规则的哪一类人吧。”

不过他对另一件事情更加感兴趣：“强者若是可以随意制定规则，岂不是全乱套了？”

一袖盈香道：“你定了新规则，就要经受住这个层次的考验。规则，都是杀出来的，只要杀到了无人敢反驳，你就是规则。”

张思袁反问道：“若我只是限制自己或者少数人，别人也要干涉？”

一袖盈香道：“这就好比一颗无主的柿子树，你给它画了一个圈，说这棵树是你的了，知道这颗树没有主人的人自然会不服，要过来和你争论一番，你只有一拳打翻他，告诉他这颗柿子树是你的了，他才承认这颗柿子树是你的。之前不曾存在的东西，不经过一番厮杀，是没法存在下去的。”

张思袁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袁忠唤之前教他的都是仁义礼智信，从一袖盈香口里，他似乎得知了一个新的世界，而且这个世界与他熟识的差别并不大。或许，这才是真实的江湖，张思袁这样想到。一袖盈香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张思袁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他没有义务如此早的知道这些。想到这里，一袖盈香又赶忙说道：“不过，你现在想这些也没多大用处，先好好努力活过十年再说吧，若是哪天我不小心死掉了，你恐怕也没法活过二十岁，所以，你最好祈祷我能够长命百岁。”

是呀，能不能活着还是一个问题呢，我又何必想这么多。张思袁想到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对一袖盈香所说的热情减了大半，心里开始害怕自己不能在十年里练出半甲子功力。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张思袁想到自己会死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袁诗丹，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似乎在他脑子里扎根了，他明明很害怕和她待在一起的。至于害怕什么，张思袁自己也想不明白。自一袖盈香带着张思袁来到孟铁匠这里之后，他的唉声叹气就多了起来。一袖盈香是个顶尖的杀手，他是杀手界乃至整个江湖的传说，孟铁匠与一袖盈香搭档了近三十年，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说亲密无间，不过今日见了一袖盈香之后，他察觉到一袖盈香原本平静如水的心境起了一丝波澜，这将会成为他的破绽。一个传说有了破绽之后，他就不再是传说了。孟铁匠有些担忧起一袖盈香来。一袖盈香的那把剑用了一辈子了，孟铁匠知道那把剑的故事，若是没有这把剑背后的故事，便不会有杀手一袖盈香，没有一袖盈香，也就没有他孟铁匠，或许他还是会选择成为孟铁匠，不过那时恐怕就没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号了。看着炉子里烧得通红的铁块，孟铁匠喃喃自语道：“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放不下吗？”

他用力拉起了一旁的风箱，将火烧得更旺了，那块铁因此红得发黑。就在他一声接一声的叹息里，张思袁来到了一袖盈香居住的地方。荒山之中似乎倍加受高人的喜爱，怪石叠生的山岗上，一栋松松垮垮的房子就靠着几块巨大的石头，若是不用心看，张思袁还没有发现那里是一栋房子。除了怪石，还有叮咚的流水声传来，不远处应该还有水流经过，虽然看着荒凉，却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一袖盈香低声道：“到了。”

张思袁问道：“我听着有流水声，附近有有河吗？”

一袖盈香道：“山的南面有个不大不小的瀑布，是我练功的地方，你要学我的剑，也得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