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瑶为阿奶的果断震惊。姜老太在家中说一不二，无论她的决策对错，几个儿子都听话。李素芸见自家丈夫和两个小叔站起来，只能跟着站起来。五月初的麦子，倒是比青黄不接的上月好上许多，青麦已经抽穗，可以吃了。只是这时候收割，总归会损失口粮。家里几个大人去地里收割麦子，姜瑶瑶被拘在家里无所事事，拿出前两日换下来的衣服洗衣服。她的衣服不多，大都是阿娘和三婶之前的衣裳改的，布料早就被清洗过许多次，洗起来很容易，春夏的轻便衣裳，都是自己洗的。刚将衣服泡上，隔壁的秦奶奶便过来闲聊。姚云歌没过来，大抵是前两日被阿奶的话伤到了，看来现在的姚云歌还是要一些脸面，没有后来那样厚脸皮。姜瑶瑶一边搓洗衣物，一边听两个老太太在太阳底下闲聊。“你家买回来的那个丫鬟太没规矩。小孩子家家就是没经验，连个人都不会挑，那丫头的样子，哪里是会干活的？我看就是个狐媚子。”
阿奶毫不客气地上眼药，完全不掩饰自己对隔壁丫头的厌恶。秦奶奶笑着听她说完，并不接话，而是看着姜瑶瑶的脚腕道：“瑶瑶的脚可是好了？”
阿奶浑不在意地摆手：“小孩子长得快，一点伤而已，睡一觉就好。”
秦奶奶看小姑娘蹲在地上洗衣服，行动之间的确没什么问题，暗道果然是小孩子恢复得快，倒是没多想。“昨晚外面热闹，老三喊人做什么？我一个老婆子也并不好出去，竟是一点消息也没。”
姜老太还揣着人家孙子给的银子，允诺什么事情都要带着这个隔壁邻居，也不隐瞒，将昨日的事情说了，又给姜老太看家里老二媳妇做的干粮。“这，难不成还真要跑？”
秦奶奶震惊非常，“老姐姐啊，只是几个流民，用不着这样吧？”
姜老太一脸你就是不懂的样子，冷笑道：“皇帝老儿搜刮了那么多粮食，前些日子还要征兵，世道多乱啊，咱们在村里什么都不知道，谁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了。要是没有兔崽子闹事，朝廷能征兵？养活一个兵，要花不少银子呢。鹿台县昨日就连衙门都关门了，这事情肯定有问题。那些流民能砸了油坊，也能砸了咱们家。我寻思着，那些有病的流民，说不准能传疫病呢。这要是染上了，我这把老骨头，岂不是要入土？老婆子我还没活够呢。”
姜老太自有一番自己的谨慎，看事情只看坏的一面。秦奶奶想要劝她放宽心，却也诡异地觉得这话没毛病。“我孙子还没建功立业，我也不能死。”
两个老太太莫名其妙地达成一致，姜瑶瑶洗好衣服，看着两人嘀咕着要怎么藏银子，存干粮，只觉得家里有两个活宝。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劝说阿奶。“哎呀！我来是商量过生辰的。瑶瑶都七岁了，今年可不能不过生辰。”
秦奶奶恍然大悟。“过什么生辰，这么大点孩子，有什么好过的。小孩儿才用不着生辰。”
阿奶果断拒绝道，“养一窝孩子不容易，多少人家里的孩子娇养都养不活。老婆子觉得小孩子就应该随便养养，给口吃的就行。你看我家孩子，活得多好。我家狗子，活得多好。”
大黄趴在门口，歪脑袋看着家里老太太，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可似乎是在说它？大黄摇晃尾巴，茫然地看着姜老太。姜瑶瑶将衣服洗好晾晒，听到阿奶的话，嘴角抽搐。明明是为了省钱才不过生辰，偏偏扯一堆大道理。秦奶奶果然被说服，晕晕乎乎回家，抱着一小袋子白面过来，和老太太凑在一起商量着怎么拍饼子才能保存更长时间。两人都不是擅长做饭的人，捣鼓了一个多时辰，姜瑶瑶也被拉去烧火，也没倒腾明白。阿爹姜二壮拉着青麦回来，铺在院子里晾晒，这时候姜瑶瑶的杂草就要挪位置了，直接喂给牛羊。晾晒麦子打谷更重要，必须要腾位置。牛车连着拉了十几趟，几个大人连饭都顾不上吃，才将地里的麦子全都收回来。麦子青绿，麦穗还没成熟，看似装了一车又一车，实际上根本就收不了多少麦子。“可惜了啊。”
秦奶奶叹息出声，看着邻居家里几个儿子抱着水壶抓着饼子狼吞虎咽，眼中满是羡慕。“你们休息一会儿，晚点时候把我家里的粮食搬过来，看看要怎么装车。若是要走，就快一些。”
她本来是想着姜瑶瑶马上就要生辰，过来商量给小姑娘过生辰，却被姜老太劝说着收拾东西，准备干粮离开姜家村。秦奶奶晕晕乎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却又想不出。回到家，她将家里的粮食规整出来，等着隔壁来搬。姚云歌见状，问道：“婆婆这是做什么？”
“等会儿隔壁要来搬粮食，先准备好。”
秦奶奶是个不会说谎的老实性子，不知道从哪里养成的纯良本性，明明一大把年纪，有时候却单纯得像个二八少女，显然是没受过多少委屈的。“家里的粮食为什么要给隔壁？他们问您要了？他们要咱们的粮食做什么？”
面对姚云歌看似柔和的问询，秦奶奶有些不高兴。孙子在家的时候，都是顺着她，从来不会这样质问。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想到孙子秦霖，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顾不上回答姚云歌，直接又去了隔壁。“老姐姐，我走了，秦霖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姜老太烧了麦穗，正在搓麦粒，闻言也是一愣。她怎么知道秦霖回来怎么办，她甚至觉得兵荒马乱的，秦霖根本回不来，从军什么的，这年头简直是最傻的事情了。姜老太想要嘲讽几句，可她兜里揣着秦霖孝敬的银子，总归不好咒人家小辈。“这个好说，等咱们安顿下来，就托人传信。让老三去办，他最鬼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