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鬼神？”
姜老太半信半疑，扶着姜二壮的胳膊，伸长脑袋看井口，眼中满是惊惧。“它还会响呢。这什么沼泽之气，不要柴火都能烧，能不能做饭用？”
老太太嘴里嘀咕，咽了口唾沫，转头问儿子，“这咋办？”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姜瑶瑶拉着大小花到旁边，静静等着家里人出个章程。这种事小孩子没有插嘴的资格，若是能阻止，她一开始就不让姜老三下井了。好在姜老三是个疲懒的，下去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摇铃上来。倒是没给她喊小叔拉人上来的机会。毁了一个过年时秦霖给的小花灯，姜瑶瑶倒是没在意，一盏灯罢了，比不上人命重要。她原本只是怀疑井里有沼气，没想到竟真的有。前世池昭带她去户部衙门偷看灾情卷宗，经常在旁边念叨一些有趣的案子，她曾听对方提起蜀地一户人家打井，不慎将火种掉进去，最后爆炸的事情。那狗东西煞有介事，分析了许久缘由，彰显自己学识渊博。她不耐烦听，懒得搭理那人，只记了个大概。今日看到家里这口井，便想起沼气，没想到井里真的有。池昭那狗东西，看来还是有几分真本事，不是十足十的纨绔子弟。姜二壮眉头紧锁，刚要说话，就听弟弟道：“外头打一桶水，要一文钱呢。”
“挖。人不能下去，直接挖。挖水面，把井底淘干净。既然周围人家的井水能吃，这口井应是没有问题。”
姜三壮咂摸了一下，掰着手指头算账，片刻后道：“拆了重新弄也曾，省不少银子，我看井壁上也脏，直接让老五弄些石头回来，重新堆。”
这口井不深，仅有一丈多，不过是浅水井。家里壮劳力多，真要扒开重新清理垒砌，倒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姜老太也从惊吓中回神，琢磨了一下重新打井要耗费的银钱，决定先让儿子干活，干不成再说。“挖！”
老太太当机立断，“老三老五把井淘洗干净，老二和老二媳妇儿把院子里的地规整了，趁着时节，赶紧种东西。琼玉去支个摊，给人写信。”
“瑶瑶和大小花，把院子里不能吃的杂草全都挖了喂羊。老三家的，把家里衣裳被子都拿出来，天气好，晒一晒。”
姜老太并不指派秦家人，秦奶奶年纪大，秦霖又给了银子，就当家里多养个人罢了。至于姚云歌，她素来不喜，全看在秦霖留下的银子足够多，这才留着人。也懒得指派她做活，只要别惹事就行。一家人忙活起来，姜琼玉看三叔小叔当真开始挖井边的石头，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点了根干草丢进井里，发现没有火烧起来，这才背着书箱，抱着桌子和小板凳，一步三回头出门。作为家里唯一一个读书多的知识分子，他还真怕一家子人把自己玩死。好在这次有惊无险，也多亏了那盏小灯笼。姜琼玉暗下决心，替人写信赚了铜板，买一尺红纸，给妹妹做个新灯笼。一家人各自忙碌，姜二壮与李素芸夫妇是做惯了农活的，很快就整理出一块平整土地，锄地分畦，将符合时令的种子种上。又选了院子里能吃的蔬菜和野菜，挖出来重新分类种好。姜瑶瑶和大小花拿着小铲子挖草喂羊。姜三壮和姜老幺比老太太中途指派在院子里的老树和墙头之间拉了绳子，而后又去拆水井。秦奶奶帮着王梅花一起晾晒衣物，姚云歌迟疑片刻，走到秦奶奶身旁，帮忙用木棍打被子。姜老太巡视一圈，发觉家里人都忙起来了，这才觉得心里舒坦，将小孙子从屋里抱出来，拿着蒲扇驱赶蚊虫，让小孙子晒太阳。大黄和黑猫在草窝里捉蚂蚱蛐蛐，倒是玩得不亦乐乎。阿犼爬到屋顶上，眯眼看着院子里忙碌的生灵，目光睥睨。这气势还没保持一刻钟，阿犼居高临下的好心情，便被窜上屋顶的黑猫一爪子打破。阿犼滚下屋顶，气得大吼：“主人，蠢猫又欺负阿犼！”
这话除了姜瑶瑶和黑猫，没人听得到，姜瑶瑶只当没听到阿犼的声音，它和黑猫经常打架，或者说是黑猫单方面揍阿犼。三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姜老太发觉家里的猫又开始和空气打架，也不在意。她笃定家中黑猫通灵，说不定是在和院子里的坏东西打架呢。姜老太有些怂那些虚无的东西，敢选定这处宅子，完全是贫穷与黑猫给她的勇气。“真是我家的大宝贝，吉祥物啊。”
从黑猫气势汹汹的样子，姜老太觉得自家猫又赢了，感慨黑猫又战胜了精怪。“老三家的，中午吃鸡蛋饼，给猫一块。”
李素芸已经习惯了老太太对黑猫的投喂，头也没回，直接应下。姚云歌用力拍打被子，累得不轻，听到这家人又要给一只畜生改善伙食，嫉妒得眼珠子都绿了。凭什么一只猫，吃的比她还好？秦奶奶发觉她的目光，微微摇头，继续忙手里的活计，拿起针线随手将破了洞的衣服补好。姜家一家人都要干活，衣物磨损很快，需要在袖口，手肘，膝盖等位置多加一层破布补丁。秦奶奶一边干活，一边心中埋怨自家孙子买来的丫头。说是买来伺候她的，其实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性子又不好。孙子也是眼瞎。秦奶奶只觉得姚云歌比不上瑶瑶一星半点的好性子。午饭李素芸专门掏了个鸡蛋，给黑猫加餐做鸡蛋饼。除了要给婴儿喂奶的王梅花吃得丰盛一些，有一碗红糖鸡蛋，其他人都是野菜杂面饼子和早上没吃完的凉拌沙葱，加上院子里挖的车前草煮的凉茶。姜琼玉午饭时背着东西回来一趟，给姜老太了八个铜板，吃过饭又出去摆摊。“还是大孙子好啊。”
姜老太看着手心里的铜板，越发觉得大孙子好。她忽地灵光一闪，从八个铜板里面挑出四个特别新的，让王梅花洗干净。“娘要用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