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安站在一边，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摇摆着，不知该从何下手帮她娘减轻痛苦。“苗儿，别擦，疼！”

李苗擦得她太疼了，牛氏在尖叫之余喊出声来。李苗赶紧停下了手中动作，她的衣袖几乎被鲜血全部染成了红色，潮湿粘腻的触感在她皮肤上划过，让她心底止不住的颤抖。“娘，不擦会流血的，你会死的。”

李苗抓着带血的袖子不敢垂下胳膊，她带着哭腔无助地说道。张大夫见李溪儿替他去挡那一棍子，赶紧拉过她看她有没有受伤，见她的额头完好，他才放下心来。“胡闹，要把你带坏了，我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徒弟去？”

张大夫嗔怪。李溪儿吐了吐舌头，“要是把您打坏了，我又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师父呀？”

张大夫轻哼一声，傲娇道：“那是，不过，以后你自己的安危要紧。”

“是是是，师父说得是，徒儿知道了。”

两人丝毫不顾忌门口的鬼哭狼嚎，说着嫌弃而暖心的话。李父和王氏站在一起看着牛氏那逐渐惨白的脸，为难的看向了张大夫。“张大夫，要不您给处理一下，再这么下去，恐怕要出人命的。”

“是啊张大夫，您行行好，救救她吧。”

李大宝也道，他虽恨毒了牛氏，却不忍她死在他们面前。张大夫背过手去，铁青着脸没有上前去替牛氏看一眼。“救什么救，真当我的药不要钱啊？我以前为他们家治病治得还少吗？可他们是怎么骂我徒儿的？”

王氏对于牛氏骂李溪儿同样心里不痛快，可现在人命关天，有再大的仇怨也该放一放才是。王氏再三劝解始终无法动摇张大夫的决定。李苗和李永安见张大夫在像是看见了救星，他们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张大夫的面前。“张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娘吧，她刚才不是有意的，我替她向您道歉，请您原谅她快替她看看吧。”

李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道。李永安扯住张大夫的衣角，青紫着双唇，身子抖得厉害，“对不起，对不起，求您救救我娘，我们错了，我们再不敢了。”

李丰赶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牛氏和王氏大打出手的场景，心中微松。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匆匆慢慢赶到牛氏跟前，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的厉害，手腕上的血如注的流着。“这怎么回事？”

他指着牛氏问跪在地上的李苗和李永安。然而他们着急求张大夫出手，没空替他们的父亲解惑。李丰见张大夫在，冲着他拱了拱手，恳求道：“张大夫，求你救救她吧，诊金我明日一定给您送到家里。”

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现下救牛氏的性命要紧。张大夫微微合着眼，并不理会几人的哭求，这种恶人还救什么，死了倒是干净。他在医馆见到的死人多了，有因为没有银子看诊而死的，有因为医治不及时死的，还有药石无医而死的，不管哪种死，他都是见惯了的。他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以前替村里人免费看诊送药那是有所求，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他们为他做什么了，他还管他们做什么？他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哪能管的过来那么多人，他不向他们逼要以前的诊金和药钱已经算仁至义尽了。李丰求了半天实在没法子了，他把目光看向了李父。李父见他大哥用那种乞求的目光看着他，他略一犹豫，走了过去。“还请张大夫出手相救，诊金他们家没有我们来出。”

李父的话无疑是有分量的，因为李溪儿的缘故，张大夫虽看不上他这个人，但该有的人情他还是会给的。他转头目光沉沉的看向了李溪儿，“徒儿，你怎么说？”

他是希望李溪儿让他拒绝的，但他知道那不可能。他之所以知道结果还要执意问李溪儿的意思，是在给她立威。谁要是得罪了他徒弟，只要她不松口，谁也别想请得动他。李溪儿明白张大夫的意思，她走到牛氏跟前，清冷地道：“只要你给我道歉，那我便原谅你。”

牛氏这会儿血流的头都是晕的，手臂上的疼痛因为失血过多，她已经不怎么能觉察到了。血液大量流失让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消失，那些她心里的盘算和贪念此刻变得是那么无足轻重。她此刻的内心中只有深深的恐惧，那种对死亡的恐惧。她不想死，她的儿女还没成亲，她还没有抱上孙子，她怎么能死？活下去的意志让她对眼前的得失没了太多的执着，她抬起苍白的脸，对着李溪儿虚弱的道了句，“对不起。”

那声音思若蚊蝇，李溪儿没有听清，她侧着耳朵说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李苗指甲深深地抠进了土里，她觉得李溪儿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娘这么难堪，故意让她们这么难堪。牛氏听到李溪儿的话，用力喘了两口气，微微撑起身子又道了句“对不起”。这句话像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在说完后她的身体从门框滑了下来。李永安见状赶紧过去扶住了她。“你听到了吧，她说了对不起了，求你快让张大夫救救她。”

李溪儿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退后了一步，张大夫这才满意的上前替她看诊。她的手腕处扎进了一个石子，石子正好划破了她的动脉，这才导致她血流不止。李大夫让李溪儿拿了药箱过来，他先用布条绑在了牛氏的手臂上，然后取出一个尖锐的小刀用火烧了两下，替牛氏挑出了里面的石子。最后给她清理了伤口，上了止血的药，等做完这一切后，他细心的给她进行了包扎。张大夫给牛氏诊治得很是尽心，他并没有因为不喜她的为人而刻意给她使绊子，对于他答应好的事，他从不会食言。“最近几天不要碰水，重活也不要做，尽量吃些好的，把血气给补上去。”

张大夫给李丰交代了注意事项。“她这手腕以后会落下病根，行动会受些影响。”

张大夫说完，转头坐回了院子，不再去看他们。李丰得了张大夫的话，感恩戴德的拜了又拜，“谢谢张大夫，谢谢张大夫，诊金我明日会奉上。”

“诊金就算了，只要你们不再找我徒儿的麻烦就行。”

张大夫悠悠的说道。李丰连连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