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不动。纪羡皎轻轻侧头，冷眼看向低声抽泣的楼心月，淡然道：“你以为他是判官吗？给你做主？做什么主？”

“你打了我，难道不给我一个交代吗？”

仗着凌司夜在这，楼心月的底气十足。“嗯？”

纪羡皎轻笑，“谁看见我打你了？”

话落，她视线落在陈管家身上：“你看见了吗？”

陈管家迅速将头垂下，恭敬严肃道：“抱歉，少夫人，我一直低头待命，并未看到。”

无论纪羡皎是否要离婚，只要协议没生效，她就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他该听谁的话，自然是心知肚明。楼心月小脸煞白一片，攥着拳头恨不得将纪羡皎捏碎。“既然凌先生忙完了，就把这个签了吧。”

纪羡皎懒得理会楼心月，抬眸看向凌司夜，顺便晃了晃手中的协议。“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和耐心跟你耗下去，我们好聚好散。”

她再度补充了一句，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凌司夜幽深的眸光神色淡淡，他迈开修长的双腿走到纪羡皎身边，从她手中接过离婚协议。只翻看了两页，便将视线停顿在已经签好名的地方。字迹娟秀，如人一般清丽，可不知为何，他顿感火大。“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

凌司夜的嗓音低沉暗哑，垂下的眼眸令人看不出其中的情绪。“不然呢？我特意来探望你吗？”

纪羡皎不悦地皱起眉头。旁边，楼心月心里的怒意渐渐散去，剩下的只有期待。只要司夜哥哥签下这份离婚协议，那凌家少夫人的位置就会空出来！她的机会就来了！沉吟许久。凌司夜三两下将协议撕碎，扬手挥在半空中，冷眸寒意愈发骇人。“离婚，你想都别想。”

楼心月傻了眼，瞪大眼睛看着漫天纸屑散落，心里的妄想也就此破灭。司夜哥哥不是很讨厌纪羡皎吗？为什么不肯离婚！舍不得吗？心里慌张的感觉像是深海，将她彻底淹没。她好不容易算计到这一步，绝对不能让纪羡皎占据凌家少夫人的位置！绝不能！“纪羡皎！”

楼心月当即开口，小脸上满是愤恨，“你害死了思思，留在凌家只是为了赎罪而已，你有什么资格提离婚！”

她要站在司夜哥哥的那边，他想什么，她就要做什么！只有这样，才能显得她乖巧体贴，比纪羡皎优秀！“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纪羡皎蓦然转头看去，如水般温柔的眸底迸发出凌冽的戾气。“你……”“闭嘴，滚。”

凌司夜抬眸看向楼心月，话语里也一样蕴藏着无尽怒意。楼心月身体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大脑变的一片空白。“楼小姐，这是我们少爷与少夫人的私事，您无权干涉。”

陈管家意会上前，低声开口。“请您先回去吧。”

这台阶已经给了，就看楼心月肯不肯下了。沉默片刻，楼心月木讷地点下头，身体微颤着挪开步子，迅速朝着外面走去。与此同时。纪羡皎的视线也与凌司夜相对。周围的空气蓦然下降了几个度，寒意渗透呼吸，似是身处深渊。“凌司夜，离婚协议你不肯签，那我就有起诉离婚，到时候闹到法庭，希望你态度也能这样坚决。”

“我说过，我不同意，你就永远别想离婚。”

凌司夜上前两步，眸底蕴涵着复杂情绪，仿佛是怒意与不解纠缠在其中。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纪羡皎为什么一夜之间变化会这么大。原本以为，她说的离婚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已。现在看来……她更像是认真的。“同不同意，是法律说了算，不是你。”

纪羡皎毫不畏惧，冷眸回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手却轻轻攥住了腕间，仿佛是为自己增添些勇气。“纪羡皎。”

凌司夜扬手，虎口扼住纪羡皎的下颚，“你这辈子都只能是凌家的人，只配待在这里赎罪。”

哪怕是闹得人尽皆知，登上法庭，他也绝不会松口。纪羡皎厌恶至极的拍开他的手，眸底猩红一片：“赎罪，我有什么罪要赎？这些罪名，都是你自己妄自强加给我的而已。”

叮——门铃声乍然响起，令降至冰点的氛围稍僵。陈管家迅速上前将门打开，见到是老宅的管家，颇为恭敬地低下头：“杨管家。”

老者微微点头，低声道：“老爷子想少夫人了，特意命我来接。”

陈管家顿时了然，快步回到两人身边表明情况。凌司夜深幽的眸底暗暗凝重，既是爷爷有请，他没理由阻拦。“少夫人。”

陈管家低声轻唤。纪羡皎这才移开视线，点了点头：“好，我去探望下爷爷。”

话落，她径直与凌司夜拉开距离，踱步离开帝景华庭。门外，杨清让带着和蔼笑意看向纪羡皎，微微俯身：“少夫人。”

“杨叔，”纪羡皎压了压心底异样的情绪，勉强勾起唇角，“凌爷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是凌爷爷身边贴身的管家，她的态度自然会好些。杨清让微笑着摇头：“老爷子只是许久未见您，想请您去叙叙旧，没有别的意思。”

有没有其余含义，已经不重要了。既然杨管家能及时出现在这里，想必凌爷爷已经知道了她跟凌司夜之间的事。纪羡皎长叹一口气，并未多言，迈步上了车。前脚车辆远去。后脚楼心月便从拐角处探出头来，她掐着掌心，小脸上除了惨白便是愤恨，不多停顿，她便再度折返回去。陈管家刚想关门，在见到楼心月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浮现出厌烦。“楼小姐，少爷很忙，没时间见您。”

同样的话，他都已经说腻了，难道楼心月就没点数吗？“我有东西忘拿了，进去拿了就走。”

她没觉察出陈管家的厌烦，视线直勾勾地透过门缝看向里面，直至见到凌司夜的身影，才冲上前推开他，快步进去。“楼小姐……”陈管家想拦，显然是已经晚了，只能沉着脸跟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