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是，皱眉。“怎么是你？”

叶卿舞紧紧蹙起的眉峰传达出了她的情绪，说不上愤怒什么的，就是有一种落差感，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就她不知道，或者说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对她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很想知道，自己的身边究竟有多少个“大计划”在进行，究竟有多少人带着目的接近她，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的到底是敌是友，这个世界，就真的一点信任都不能有么？“这只是我的生存技能之一，然后我也是最近几天才接到的获奖证书，所以，你太紧张了，适当的放松，有助于你思考更重要的问题。”

陆展推了推眼镜框，眨了眨眼睛对着叶卿舞轻松地笑起来。他是不怕叶卿舞发脾气的，因为叶卿舞在他面前可谓是最真实的，小姑娘的小情绪哪儿能有真的？地位决定了关系，含着眼泪的一句陆展哥哥真的不是谁都能听到的。“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叶卿舞叹了一口气，看着那一双灵巧的手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不同香气的液体混合出新的味道，颜色缠绕在一起，不凌乱，很美，但是放在欣赏表扬上的心，总不是满的。“真相往往无比残忍，你确定要听？”

陆展轻轻摇了摇头，一个装满红色液体的瓶子高高抛起，引着叶卿舞坚定的目光，向着一个角落而去。在那个阴暗的，正常人都不会去注意的角落，一袭黑色的燕尾服挡住了大部分的白色西装，就侧面的角度来看，两个人相谈甚欢，似乎非常愉快的达成了某种默契。叶卿舞冷哼一声，从陆展的手里接过了蓝色妖姬……角落。“她看到我们了。”

温言越过慕非的肩膀，看着盯着他们的叶卿舞，微微翘起唇角，“你说，她会不会误会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都说写文章的人在心理上都会有一些被迫害妄想症，我以为你可以幸免于难，原来你也不过如此。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们之间的确是有一些她不知道的秘密。”

慕非没有回头，他能够感受到叶卿舞的目光，但是却不像温言幻想的那么夸张。叶卿舞并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因为就眼前的情况，陆展才是她的关注点。慕非挪了挪步子，将温言的视线隔绝，微笑的脸色，声音却很不客气，“留给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我还是希望我们之间能够直截了当。”

“直截了当？你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温言挑眉看着慕非，唇边一抹冷笑勾上眼角，平日里魅力无边的睡凤眼，此时此刻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尖锐和锋利了。他向后靠在树干上，屈起一条腿很随意的踏上树干，双手抄在裤子口袋，扬起了下巴，“你自己都做不到把肠子拉直了消化食物，你怎么好意思要求我对你坦诚？慕非，你得明白，就算是你本事通天，就算叶家的老狐狸再怎么疼你爱你，你都不过是个助理。”

“你就那么肯定我只能是个助理？”

慕非意味深长的笑起来，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上衣口袋里别着的玫瑰花。“你对她做了什么？”

温言脸色一变，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顺便想起了不久前叶卿舞忽然的脸色僵硬，他很容易的就推断出一个结果，借了力从树上站直身子，紧紧握住拳头却生生克制住了想要打人的冲动，他对慕非微微一笑，“如果你的话说完了，那么我想我该去陪陪我的未婚妻了，毕竟舞会很快就要开始，我可不像我美丽的未婚妻被别人捷足先登。”

“自信和自负的差别在于，前者是对于自己的肯定，而后者是对于他人的肯定。未完成的订婚典礼，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老一辈的一厢情愿，而对于卿舞小姐，她从未将这些放在心上，时至今日，她也不过是随着性子陪着唱上一出半出的戏罢了。在这个世界上，谁认真，谁就已经输了。”

慕非笑容不减，说话咬字清晰，看着温言的眼睛里，映着温言的模样，顺便也冠上了手下败将的字样。在慕非的字典里，从来就不曾有过不可能这三个字。“彼此彼此。”

温言笑着点点头，微微整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伸手抽出了慕非衣袋里的玫瑰，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又放回去，“这朵花儿，在你的怀里开得是好，但是没有香气。”

“不劳您费心了。”

慕非将玫瑰重新摆弄好，跟着温言向着叶卿舞的方向而去。调酒台边，叶卿舞已经将一杯蓝色妖姬喝尽，她晃了晃杯子，也不去看一前一后向着她走过来的两个人，而是伏在桌子上，看着陆展的动作。“你说的很可怕的真相，告诉我。”

慕非猜对了，现在在叶卿舞的眼中最为重要的，是陆展。其实也无怪叶卿舞会这样，毕竟像慕非和温言那样的人，九曲十八弯的心肠，哪一段拿出来都是一场人间悲剧，好奇有什么意思，结局还能反转不成？但是陆展不一样。她一直把他当哥哥看，陆展对她也能够说得上是照顾有加，两个同样很小就父母双亡的人相遇，相互吸引是一定的，左不过是他们选择了细水长流而已。“小舞，知道的越少越好。”

陆展拿回她手中的玻璃杯，轻轻放进盛着水的盒子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叶卿舞，微笑道，“一喝酒脸就红红的，好像一只小苹果一样，诱惑着想让人咬一口。”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可以瞒天过海的，无论是什么都会有最终揭晓答案的时刻，只不过是或早或晚，我不在乎别人怎样，我只希望，当初的誓言，就算是褪色也还是能够留下一个轮廓，让回忆，还有个地方落脚。”

叶卿舞坐直身子，恢复和符合今天穿着打扮的表情，淡然的看着陆展，熟悉的一句陆展哥哥，声音控制的极好。陆展低头擦着洗好的杯子，用同样的音量，说了一句小心。“卿舞小姐。”

“卿舞。”

“叶小姐。”

三个声音从不同的方向而来，叶卿舞最后选择将视线定格在陆展的身上，“上一次拒绝我，这一次总该要补偿我，陪我跳支舞怎么样？”

“不胜荣幸，但是……”陆展洗干净手，拿了毛巾擦干手指，笑看着三个男人，“我想这第一支舞，实在轮不上我这个没有什么身份背景的人。”

“我们只是想给叶小姐一个惊喜，不过看起来似乎是有惊无喜，那么作为我们理亏的补偿，这第一支舞，就请陆先生照顾叶小姐了。”

沈默抢先一步说道。沈默的反应让人出乎意料，听起来似乎合理但是根本没必要的举动让人怀疑，叶卿舞面上不作反应，但是心里暗暗有了思量。她起身的同时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不过她看到沈甜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同几个女孩子说话。叶卿舞看了看慕非，转身走向沈默却一个脚下趔趄，整个人都向着沈默摔了过去。“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沈默一把将叶卿舞接住抱在怀中，忽的目光一凛，抱紧叶卿舞仓皇转身，一块鸡蛋大的石头狠狠的砸在了沈默的背上。随着沈默的一声闷哼，全场沉默，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到那块石头飞来的高度，如果不是沈默的及时保护，叶卿舞今天恐怕是难逃见血的命运。这算什么？蓄意谋杀么？“卿舞！”

“哥哥！”

比起温言和沈甜的焦急，慕非冷静的好像他早就知道会这样一般，一面打电话叫了徐朗过来，一面吩咐沈家的管家去叫私人医生。等到他一切都安排完毕，叶卿舞已经被温言从沈默的怀中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沈甜蹲在沈默身边，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楚可怜，而陆展，却不知所踪。“卿舞小姐，您有没有受伤？”

虽然有温言在侧，但是他作为私人助理，总是要关心一下才符合逻辑。“扭到脚了，很疼。”

叶卿舞缩在温言的怀中，很是诚实的回答慕非的问题，不过说实话，她的脚已经麻木了，别说疼不疼的，根本就没有知觉。慕非的眼神一沉，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沈默，重新低下头给叶卿舞检查着伤势。“扭伤严重，卿舞小姐，您必须马上进行冰敷处理，然后回家去进行内服外用药的治疗，不然的话，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出门了。”

慕非一脸的严肃，伸手和温言一起将叶卿舞扶起来，可她根本就站不稳，温言和慕非对视一眼，慕非放手，由温言抱着叶卿舞快速上了徐朗开过来的车，而后绝尘而去。自始至终，沈默没有吐出半个音节，待到那辆黑色的路虎揽胜远去，他才在沈甜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甜甜，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