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王妃耶，她一点也不像个久经沙场的女人，模样还是好看的紧。唉，王妃那对纤纤玉手，竟然也能握得住缰绳...”“你说什么？”

苏徵音眉头一皱，“那对纤纤玉手？”

“是呀，小姐，怎么了？你是没瞧见，王妃和王爷恩爱的不得了，他俩的手牵得可紧了。”

苏徵音愣住了，沈小宛的手也没事...苏徵音想不通。马车猝然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喊到：“二小姐，程府到了。”

·程府和苏府不同，没有什么讲究。从东街门下了马车，是一扇灰漆府门，其上青砖黛瓦，左右高大影壁，两座石狮雄踞在侧。门禁紧闭着，苏徵音走上前去，拉着门环用力敲了敲。一个小厮从里面打开了门。那小厮不认得苏徵音，却认得玉竹。他看见玉竹，便猜到敲门的这位是谁了。“徵音小姐，快快请进。”

苏徵音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太久没有来过程府，一切景致都显得熟悉而陌生。程府不比苏府小，但是房间建的却比苏府少很多，更多的地方都用作了练武场。府里的下人也远远少于苏府，苏徵音一路走来，只觉得这院里空荡荡的。穿过了一座石桥，又路过了后院，苏徵音才见到了表弟程齐光。程陆离只有程齐光这么一个儿子。程齐光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了，后来程陆离再没娶过别人。程齐光只比苏徵音小了几个月。就是这么几个月，让他不得不喊苏徵音一声“姐”。程齐光跟着程正则和程陆离在战场上待了些年，而今看起来，倒比苏徵音年纪更大。程齐光比苏徵音高出一个头多，细腰宽背，双肩抱拢，英武有余。鬓若刀裁，眉似墨画，鼻梁挺立。明明也是在战场上厮杀的，倒和那个沈钰不一样。苏徵音眉头微皱，怎么想到沈钰了。程齐光手中提着把银枪，横枪一劈，前方摆放的木桩尽数分为两段。玉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好枪法。”

程齐光闻声转过身来，才看见苏徵音。苏徵音今日穿了一件绛紫留仙裙，春风拂过，裙摆微微扬起。从前她总穿的鲜艳昳丽，将她原本清雅忘俗之美遮了个干净，而今一见，双眉弯弯，小小鼻尖翘起，那双眼眸蔼若春登，澄如秋水，与京中那些女子美的大有不同。程齐光朗声一笑道：“苏徵音，你可算来了。”

苏徵音心道这小表弟越长大越了不得，气势汹汹走上前去，从旁边拎了把柳叶刀指着程齐光说：“你叫我什么，嗯？”

程齐光执着银枪挑过她的柳叶刀，吐了吐舌头：“徵音，阿音，小不点？”

就是不叫姐姐。程齐光小时候比苏徵音矮，总是被苏徵音嘲笑，而今一朝长高，当然要把当初受到的嘲讽一一还回去。苏徵音随手把刀一扔，挽起了袖子，嘴角挂着一个阴森森的笑容道：“程齐光，你给我过来。”

如今他们虽然长大了，但是程齐光小时候被苏徵音揍的阴影还在，他连忙举起双手投降：“姐姐，我错了。”

苏徵音嘴上说着“这还差不多”，心中十分明了，这是程齐光愿意哄着她开心。倒是玉竹，在一旁禁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在程府，他们都随意得很，闲聊了几句，玉竹就先离开了。程齐光领着她走进了学堂里，先生已经在等着了。苏徵音看见一排排摆好的课桌，可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她扭过头去，小声问道：“只有我们俩人上课吗？”

程齐光一边点头一边瞪她：“要不是因为你，我都不用上课。老头逼我来陪你，否则就是你一个人上课了。”

老头说的是程正则。苏徵音觉得无所谓，只是诺大的房间里，人少的让她有些不适应。程正则请来的是一位刚入翰林院的年轻先生，名叫林晏。三人互相介绍了一番，便一一就坐下了。林晏已听说了苏徵音将吴先生气跑的“光荣事迹”，一点也不避讳，直言道：“吴先生其人才华斐然，只是为人过于传统古板了一些，何况他年纪大了，恐怕他也想不到，音姑娘竟然天不怕地不怕，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反驳他。”

苏徵音不置可否。林晏又说道：“今后我们的课上，有什么话，直言就好。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课上我与你们是师生关系，课下便是平辈，没什么需要顾忌的。”

程齐光本身没什么叛逆心，但他平生最讨厌文绉绉的东西，更受不了端端正正坐着听那些文绉绉的人讲学。闻见林晏说了这话，程齐光立刻把腿架了起来。苏徵音反手拿着毛笔重重敲了他一下：“给我好好坐着。”

林晏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问道：“你们想听我讲什么？”

程齐光抢着说道：“我想听原武军的战事，你能讲吗？”

林晏说：“这一次的战事，我暂时还不是很清楚。不过过去的原武军，我倒略知一二，可以为你们解答些许疑惑。”

程齐光想，特意给姐姐请的先生果然和别的先生不一样。又看见苏徵音正盯着他，于是解释道：“你不知道，这几日东海的原武军大获全胜，风头出的可盛了，我就是想知道，在东海和南蛮的战争有什么特别之处，日后若是到了漠北，迎战时或许能够借鉴一二。”

苏徵音心道小表弟还算懂些事，正好她也想更了解一下原武军，了解一下今天看见的那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玉竹对程府熟悉的很，她去探望了李嬷嬷，将程曼与苏徵音的近况告知了李嬷嬷，让她宽了宽她的心，之后也来到了学堂。她站在门口，看见苏徵音与程齐光并肩坐着，觉得他二人郎才女貌，竟是无比般配。在北卫，表亲之间成婚是很常见的，更何况还能亲上加亲，很多名门望族都盼着自家的孩子能与表亲联姻。玉竹心中生出了一些莫名的情愫，她静静站在门边，没有贸然进去打扰林晏讲学。等到下课，她听见苏徵音又和程齐光争执了起来。苏徵音语气很不客气：“等到今年的赏花节上，别人家的公子小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总有点儿擅长的，你呢，什么都不行，到时候只会丢咱们程家的脸。”

程齐光不屑道：“我一介武夫，又不是文官，又不是女人，学什么娘里娘气的诗词歌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