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聚餐的活动，趁这次机会认识同事与上司。”

郑云舒深知无法拒绝，笑着说，“嗯，走吧。”

公司订了几大桌在一个超大的豪华包间里，没想过原来一个律师事务所居然有几十多人。饭桌上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满桌子人忙着夹菜吃。她有点不习惯这些应酬的场面，有些懂得人情世故的同事忙着去巴结领导那一桌，说些漂亮场面话，再以表恭敬之心向领导敬酒。郑云舒与陈思思坐在同一张桌子安安静静地品尝菜宴，无心去应付他们。一个打扮很时髦的女生悄悄地说，“我刚刚问过了，老板拿下的大案子居然高达千万，都顶的上律师事务所一年全部的费用了。”

“这有什么的，你的见识太少了，等你再干两年就见多不怪了。我们这些小兵小虾们不还是比不上前面那一桌大佬一个月工资的零头。”

老员工边吃边说。“你说我们怎么样才能赚的和他们一样多。”

时髦女生对领导们投向羡慕的眼神。“什么时候有人脉，你就和他们一样，别想了，老板人际圈子岂能是我们凡夫俗子可进的，你也不看看老板的家境，人可是富二代。”

关于方圆律师事务所，郑云舒略有耳闻。合伙人老板早年在异国长大读法律系，二十几岁怀揣着几十万来到宜海市与几位相关法律行业者创下一家方圆律师事务所，十几年来从寥寥无几逐渐发展成当地很有名的律师事务所。有的人说发展这么大，都是老板靠钱砸出来的，也有的人说，是老板他们靠自己的本事出名的。传闻孰真孰假，谁知道呢？郑云舒扫视了前面一桌领导，个个都四五十岁的大叔，清一色啤酒肚，有那么一两个很瘦的人。突然发现桌子里还有两位女性，其中一位还是一周前见过面的林主管，男生比女生多，真是古怪的现象。郑云舒细瞧着另一位女性，年龄与林主管看起来差不多，没有林主管热情开朗，倒是面若冰霜，一身蓝色的职业装，不同的是林主管喜欢穿裙装，而那位女性站起来敬酒同行是裤装。陈思思见郑云舒盯着某个方向走神儿，循着目光，发现是高亚楠律师。“你对高亚楠律师感兴趣？”

杨思思压低声音问道。“高亚楠，”郑云舒收回目光，念了她的名字，转头笑着看陈思思。陈思思带着几分崇拜，几分向往的视线落在高亚楠律师身上。“她是我学法律的引路人，我考上的母校是因为她，女性在法律界上就没有男性更多的优势，可高亚楠律师却杀出一条属于她的血路。近年来胜诉的案子很多，尤其是最有名的“工厂血汗案”，帮原告争取了几十万的赔偿款，那家工厂真的没良心，如果不是高亚楠律师，估计原告们早就含冤而死。”

全场都在各说各话，场面有时喧哗，唯独郑云舒静静地听陈思思娓娓道来高亚楠律师的奋斗史。“你看看现在，十几个律师就只有她一个女性最出名，很多大案子都让高亚楠律师来代理，她的能力最出名的。我希望能在杨亚楠律师手下工作，也希望成为像她一样很优秀的律师，在律师界上占有一席之地。”

听着陈思思的感叹，郑云舒不由得被高亚楠律师所吸引。像高亚楠律师能做到社会精英的位置，要有过人的业绩，还能无视外界的目光，可想而知她的内心有多强大。合伙人老板走到郑云舒的桌子，一桌子人都站了起来，举着酒杯。老板笑了笑发话，“感谢你们长久以来的努力，让我们公司蒸蒸日上，还有欢迎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几位新同事，以后请继续努力。”

郑云舒觉得这客套话有点假，大家上班来都是奔钱而来，不是过来谈情，如果这家公司生意不好，发钱不积极，估计没人愿意来。“谢谢老板的赏识，我们会努力的，努力让事务所再一次扩大。”

时髦的女生举着酒杯，挤到老板身边赔笑脸地说。老板开心对女生对碰酒杯，然后两人一干而尽。郑云舒暗想，这姑娘真有意思，情商真的很高，会拍马屁，将来应该会混的很好。眼神不经意地看见有几位女生对时髦女子的做法露出鄙视的眼神。老板掠视一桌的下属们，倏尔见到郑云舒，惊讶着什么时候律师事务所来了一位这么漂亮的新人。高挑的身材，细长的眼睛，薄薄嘴唇勾起微微上扬的笑容，还穿着黑色的卫衣，引起了老板的注意力。“你叫什么名字？穿黑色卫衣的。”

老板手指着郑云舒的方向。一桌子的人眼睛齐唰唰停在郑云舒的身上，果然漂亮的一张脸蛋走到哪里最能吸引人的目光。“郑云舒。”

她回答老板的问题。老板困惑，这名字听着这么耳熟，接着侧回头喊林主管，“林主管，你过来一下。”

每次老板贵人多忘事，都会找林主管帮忙回忆下案子事件或人的事情。林主管听到有人叫她，举着酒杯过来，“怎么了？老板。”

手指着郑云舒，满腹狐疑地问林主管“她说她叫郑云舒。”

林主管顿时明白意思，便悄悄地踮起脚俯在老板耳朵，但不是很贴近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来说话。不一会儿，老板才知道这女生是属下律师给自己推荐的，“好，谢谢。”

什么意思？郑云舒身上有啥秘密可说的，不能让大家都知道的嘛，同事们怏怏不平。老板语气温良地朝郑云舒说，“我现在知道你了，以后好好干，争取转正，期待你的表现。”

郑云舒点头称是。老板与林主管继续去下一桌。陈思思小声地说，“接下来你的日子可能不是很好过了。”

郑云舒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早就已经察觉出有几位同事不友善的目光往自己瞟。职场上真不好混，就算自己无心争夺，对方不会这么想，只会想挤兑自己。“是啊，他们也就这点本事了。”

陈思思听到吐槽，忍不住地“噗”了一下，“我发现你越来越有意思了。”

郑云舒淡笑着回应。聚餐过后，一行人走出饭店大门，发现外面已经下雪了，天空的雪花翩翩起舞。郑云舒告别他们，取出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打开屏幕，才九点八分，走回家大概需要二十几分钟，决定步行回家去。停在斑马线时，雪花轻轻飘落在眼前，郑云舒拢紧下黑色的围巾，双手抱臂着，不禁地踮了踮脚，好冷，最不喜欢的季节就是冬天，因为寒冷，老感冒。恍然间，郑云舒撞见马路对面的一道熟悉身影，一辆辆车子穿行着。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确认是不是眼花了。看清来人是周越。自上一次来自己家做客后就没有见过对方，之后都是发信息联系。周越也注意到对面的郑云舒。漫天雪花纷飞下，风呼啸着，目光所向的她身子微微发抖，看起来她很冷。绿灯亮了，周越往前过斑马线。郑云舒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久不见，周越。”

郑云舒率先打招呼。他的眼睛下黑眼圈有点重，狭长的眼睛上扬，“好久不见。”

“有时间聊一聊吗？”

“有，明天是周末。”

“我们就去那边的汉堡店，行吗？”

郑云舒张望着朝周越指一下，附近的一家汉堡店。冻得青紫色的双手，紧紧握着暖洋洋的巧克力牛奶，注视着对面坐着一声不吭的周越。他盯着桌子的巧克力牛奶许久了，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找你见面，想说上一次的话是有点伤人，不是我的本意，还有真诚地谢谢你给我工作的机会。”

“不用谢，你上一次已经发信息道谢过了。”

周越抬头，嘴角轻轻弯起。郑云舒感受到他的疲惫不堪，“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最近有点累，回去休息一天就好了。”

前几天接的一起恶性伤害案，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深夜在公园里对几个夜跑的女生泼硫酸，害得几个女生面容烧伤。嫌疑人是抓到，然而缺少杀人动机，嫌疑人还上交精神病鉴定，这完全加重了案子的进度。周越去现场侦查，与侦查人员交流案情了好几天，每天睡眠不足。“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我相信你可以挺过去，而且会完成的很棒。”

周越沉默着，眼里望去郑云舒。“你上一次问我，为什么我们之间不能成为朋友的关系，我过去经历了很多黑暗。最坏的一面，你也看见了，我内心最阴暗，恐怖的念头时常会产生，见你的时候，我总回忆起高中，我真的很讨厌现在一无所有的自己。我嫉妒你是华大毕业的，嫉妒你在这么好的单位，我也嫉妒杨欣珊可以毫无顾忌去追求梦想。”

郑云舒平静地说，“你们一个眼神，一个很细微的动作，我都敏锐地知道你们产生什么样的情绪，再防御你们。人经过了最黑暗，会向往着光明，而我是另一个例外。”

周越第一次见郑云舒坦诚，通过她的话语，突然有点明白当年哥哥为什么选择死亡，他没有选择逆境积极面对阳光，反而选择另一种极端。哥哥与她太像了，同样的绝望迷茫，但又不愿寻求帮助庇护。“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你和我认识的人很像。”

郑云舒笑了笑“是吗？其实不需要你帮什么，就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就好。”

只要别太过干涉自己的一切，太掌控自己，郑云舒都会好好相处，就不会对陌生人释放出恶意。周越眉眼清俊温柔，一手抓着杯柄说一声“好。”

“喝吧，牛奶要凉了。”

话终于说开了，郑云舒心里感到舒畅。他们两人边喝着巧克力牛奶，边望着玻璃外乌云遮月，飘絮的雪花。谁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享受着。郑云舒终于体验到职场的压迫感是什么滋味，上一次在饭店受到老板的赏识，他们怎么会放过自己。翻脸的速度真快，上一次对自己和颜悦色，这次变成横眉冷目。真是可笑，自己只不过被老板记住了名字，又没给自己升职加薪，他们比起自己更有机会升职加薪，有必要这么针对身为实习生的自己。在此期间，从自己的位置去茶水间需要经过几位律师办公室，然后给自己倒杯热水。蓦然听见门口站着的两人说话。“你说，我们都是正经本科进来的，她倒好是自考进来的，上次和我一起在会议室坐着男的说，笔试面试都没有见过她。你看见没上次聚餐老板都记起她了，我看啊，再过段时间，咱们事务所就要迎来老板娘了。”

时髦女生不悦，挖苦地说。摆明了她们是故意讲给自己听，好让自己难堪。“就是，我生平最讨厌的是狐狸精，靠不入流的手段去上位，同为女人，真替她丢人。”

郑云舒接完热水，返身走出茶水间，对着她们身上泼上水，可惜今天的水不是很滚烫。她们俩惊呼着，揪起自己的裤子“啊，烫!”时髦女子气的拍着裤子湿了一片的水渍，大声咒骂地看着郑云舒，“你有病啊，看不到这边有人吗？”

郑云舒保持微笑，“小声点，我的耳朵还没聋到需要你大声说话，如果我是老板娘的话，我第一时间会开除你们两个嘴闲的人，所以以后不要让我有勾引老板的机会，我怕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她们两恶狠狠地瞪着郑云舒。郑云舒一双冰冷的眼睛，透着令人不寒而栗之色，嘴角洋溢着笑容，犹如毒蛇一样，想活生生地吞噬她们。她们突然觉得眼前的郑云舒有点发疯，心里萌生一阵阵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