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舒拢紧自己的衣服回到病房。“走了啊，他们？”

“嗯，走了。”

郑云舒摸了婷婷的头一会。妈妈说:“难为他们特意过来探望我，还买了牛奶水果之类，现在整个屋子里都快要塞不下去了。”

郑云舒原本低着头看婷婷作的画，抬眼看了窗台那边地上一排的礼品，哪里有妈妈说的这么夸张。“你上一次不是说你不是主动辞职了吗？她说被辞退是什么意思呀？”

妈妈狐疑地问。这丫头工作起来不要命，但凡遇到钱多的活，都会去干，不嫌弃脏、累、乱的工作场合。虽然不希望她干保洁的活，但从来都不干涉，听到女儿被辞退，自己都有点吃惊，难道和上司吵架了？还是打架了？“没什么，就是发生了一点不愉快，我现在不是干的挺好的嘛。”

郑云舒不想提起那段令人糟心的回忆，以及那人。“你上一次怪我说你参与度不高，现在换成了你的事，就不给我说了？我看啊，真正玩双标的人就是你。”

妈妈抱起双臂，瘪了嘴。郑云舒愣了愣，说:“不是的，我已经辞职的这件事都过去了，没必要再纠结那时候的对与错啊。”

妈妈觉得她的理由太牵强，面色仍是不爽。郑云舒换了话题说:“对了，过两天，我要回去上班，事务所里又接了工作，陈思思那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那挺好的呀，总不能让你守着我，我自己可以照顾的，你有自己的事情就去忙。”

“医生已经安排手术是在下周四，这段时间，你不可以重油重盐，我每天晚上会过来的。”

妈妈发出哀号声，“不是吧？手术前就不能吃点好的嘛，吃好了才能做好准备去手术啊。”

“不行!这是医生的要求。”

郑云舒斩钉截铁地说。婷婷挠挠头不懂她们在争执什么，在她眼里生病了就喝个药，打个针就好，而妈妈生病了，姐姐好像不让妈妈吃油腻的东西，总之听姐姐的没有错。婷婷站了起来，插嘴道:“妈妈不可以吃噢，等病好了才可以吃。”

妈妈对婷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忍俊不禁，郑云舒也笑了一下。她蹲了下来，将手放在婷婷的肩膀上，“对，婷婷说的很对。等妈妈病好了以后，才可以吃。”

“好啊你们两个要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我啊，也不看看你们两是谁生的啊？等我病好了，我就打你们两个。”

妈妈故作生气地说，眼眸里多了温情。窗户外的太阳缓慢地落下来，天边出现了一抹晚霞，霞光吞噬着天空，使看起来五光十色很炫目。郑云舒上了一天班，整个骨架都快要散了，头脑里有点昏昏沉沉的，戴了长时间的口罩。陈思思更是萎靡不振，桌面上忙不完的文件堆满了山，高律师人没回来，桌子上堆的比她们还要多。“幸好今天有你，不然的话，我就要英年猝死，这么大的工作量。”

陈思思倚靠着茶水间的墙壁。“如果我要是再请假的话，我岂不是太没人性了，张若欣的案子我好像汇总的差不多，明天可以抽个时间沟通了。”

郑云舒说完后，干咳了几下，嗓子有些肿痛。陈思思抬了一下手，摇了摇几下，“不是你没人性，而且你生病了。是合伙人没人性，见高律师人不在，就故意安排很多工作给我们，明明有些文件他那个秘书就搞定，就交给我们，不就是眼红高律师的能力。”

郑云舒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以往高律师在的话，和陈思思只负责案子的内容，起草协议书之类，不是很忙。可现在案子是多接了一个，工作内容却多了要员工会议室汇报文件、受理案子后续汇报、顾客汇报等等。果然当背后靠山不在，他们就会只想着欺负。“我们再坚持一段时间，等高律师回来了，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郑云舒安慰道。“唉，但愿如此吧。”

陈思思早已不抱任何的希望了，她只希望高律师能早一点的回来。“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今天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吗？”

陈思思问。郑云舒知道陈思思想要说的是什么？今天一上班就能明显察觉出大家对自己的满满恶意。比如自己去茶水间倒水的时候，就人故意地捂住嘴巴，离自己远一点，生怕自己这个病毒会传染到他们的身上。去打印的时候，他们脸色不耐烦，还时不时对郑云舒施以白眼，并当着面讨论自己。“你是说老板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招一个行为不端的人进来，这不是给我们律师行业抹黑吗？”

“就是，长得那么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掩盖不了她曾做恶多端的事实。”

“我就说嘛，时间都过了那么久，其他人都已经成为正式工了，就她一个人的身份还是实习生。你看她还厚着脸皮留在这里上班，她一点儿不尴尬吗？”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进郑云舒的耳朵里。看样子，顾清已经开始在他们之间说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当下自己感冒有点重，工作又有点繁忙，就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管这么多。于是，郑云舒当做什么也听不到，打印完自己需要的文件后，转身离开。“工作太多了，所以就没怎么注意。怎么了，莫不是他们说我的坏话了？”

郑云舒笑着回答。“没有没有。”

陈思思连忙摆摆手，“总之工作忙起来也挺好的，至少会忽略外面的声音。”

走出办公楼的门口，郑云舒和陈思思挥手告别说再见。瞧着陈思思离去，郑云舒才转身准备要走。“郑云舒—”甜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郑云舒咳嗽了一会，往四周看了下，发现马路边上站着穿风衣的女生。陶诗涵正笑着朝自己招手。天色渐深。餐厅内。郑云舒与陶诗涵两人互相面对面坐着。开车的时候有留意到郑云舒连连干咳着，难怪她今天戴起口罩。“你们公司不让请假吗？”

“没有，只是请假的话会落下很多工作业务，最近案子接的有一点多，医生说我这个吃着药几天就好。”

郑云舒嗓音沙哑解释着，不知陶诗涵找自己有什么事？怎么会特意到办公楼下等自己。陶诗涵点了点头，温声地说:“我已经让大厨给你做了点百合南瓜粥，对嗓子有些帮助。”

“谢谢，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主要是上一次我不是请求你不要在周越面前说出我们俩见过面的事情。那一天晚上我回去想了很久，觉得你说的很对，所以我下定决心去和周越沟通了一下，把我这段时间以来的不安也一并说出来。”

郑云舒边认真听，边凝视着她的澄明眼眸。“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么多，”陶诗涵眉眼带笑，“他说会试着对我打开心扉。”

服务员过来给郑云舒倒了一杯温水，郑云舒接过温水，对服务说了谢谢。再看回陶诗涵，“那很好啊，这我真的没有帮上什么忙，你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啊？要不是你的勇气，你可能再晚一点。”

郑云舒摘下口罩，喝了几口温水。头顶上的白色水晶灯照射下来，衬托得郑云舒脸上病恹恹的。“不是的，那天周越说原来不要太沉迷工作，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是这个意思。我还问他是谁说的？他说是你说的。”

郑云舒怔了征，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还能记着。“所以我知道是你提醒他的，所以我想要感谢你？结果你的电话关机了。然后向周越问了问你工作的地方，今天刚好过来这边办事，想试着看能不能蹲一下你，没想到蹲到了。”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过了片刻，蓝色桌布上摆满了很多菜，自己面前一碗粥。这会不会有点多，吃的完吗这些？陶诗涵看出郑云舒的顾忌，“你放心好了，我没有点肉的，只点了清淡的菜。周越一会就要过来，跟我们一起用餐。”

“好。”

郑云舒向服务员要了一个空盘子，随后看哪道菜有食欲，就夹一点，夹到自己差不多了，就放在自己的旁边。抬眼发现陶诗涵正疑惑地盯自己，便笑着解释，“我感冒了，就不方便一起夹菜。”

陶诗涵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哦，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

“无需不好意思，这是我应该要做的。”

两人之间边吃饭边聊起了家长里短的事情，尤其陶诗涵最为主动。她心里是真的很希望能和郑云舒结交成朋友，虽然从周越嘴里知道郑云舒的信息很少，周越也不怎么提起过去，但总能从很多行为看的出，这人内心很强大。每一次的见面，她都是语音淡淡的，穿着一身黑的衣服，脸上永远都是温和的笑容，可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变化，目光深邃着，为此增添了神秘感。半晌，陶诗涵瞥见郑云舒身后方向的那人，是周越来了。陶诗涵站起来，脸色温柔地招了招手，“周越，这里。”

周越正张望周围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回过头才看到她们原来在那边。郑云舒也站了起来。周越惊愕地望着郑云舒，她的脸怎么看起来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你好，”郑云舒嘴角微微上扬。“你好，”周越回复着，低头注意到她面前碗里是百合南瓜粥，不经意地问，“你感冒了吗？”

“嗯。”

她声音有些嘶哑。“快坐下来吧，等你好久了。”

陶诗涵笑着说，“郑云舒她嗓子不舒服，所以今晚的菜会有点清淡。”

周越脱下大衣挂在自己的椅子后面，三人坐了下来。“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

陶诗涵问道，平时他的工作量是有点多，但总会准时下班，鲜少有加班的情况发生。“法庭那边有事耽搁了，所以来的比较晚一点。”

“好吧，那你多吃一点。”

陶诗涵为周越夹起了菜。郑云舒看着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感觉，是比上一次好很多，也许过段时间就能吃上他们的婚宴了。随后控制不住地咳了几下，继续喝自己碗里的粥。周越听到声音，抬眸扫了郑云舒一眼。“吃这个，这个好吃。”

周越收回目光，对陶诗涵微笑。晚餐过后，陶诗涵因为公司里有事要回去处理一下，她走之前让周越送郑云舒回去。毕竟天冷，晚上不好打车，公交车来的慢。郑云舒一开始是赶忙推辞他们的善意的，但耐不住他们的热情。这才坐上周越的车。车子驶入马路上开了一会，郑云舒忽地感觉车里有点暖，他这是开了暖气。看到他开的方向是通往自己家的路上，不经意地提醒一句。“麻烦你直接开到市医院就行。”

“医院？你是得了什么重病吗？”

周越不解地问，视线紧盯着前面的路。“不是，是我妈妈生病了在医院住，我要过去照顾她。”

“你都病了，还能有精力去照顾一个人吗？”

“嗯，我只是风寒感冒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郑云舒想了想，多补充一句，“也算是省一点钱吧。”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提出来，我都会帮忙。”

“谢谢。”

郑云舒感激地道了谢。之后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车子，自己应该不会沦落到需要别人帮助的那一天，她十分坚信这一切都可以搞得定。终于，车子在市医院门口停了下来。“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先回去了。”

郑云舒手抓到车把手。“你等一下。”

周越留下一句，下车走到车后箱那边。郑云舒对他的举动很困惑，便下了车等他。霎时，周越提着两大袋白色的塑料袋都放在郑云舒面前，“这些是我朋友给我的水果，我拿回家会放坏的，你拿去吃。以后，有时间再聚。”

郑云舒低头望了一眼白色塑料袋，抬起头来，“不用了，朋友给你的，怎么可以都给我吃。”

周越不等她说，直接快步上了车。郑云舒急忙地提起两大袋，怎么这么重？想要上前，发现车子已经开走了。郑云舒深深地叹息了下。看来又欠了他一次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