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成却完全没有理会，而是着急地转过身去看温蕴：“先生，你没事吧？”

温蕴倚在旁边的桌子一角摇摇头，露出一丝看似勉强的笑意：“不过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虽然有些疼，但没有事。”

说着，安抚般的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见两人一站一坐低声说着话，完全没有理她的打算，江姑姑哭声越来越大，带着别人欺负了她的悲痛，朝着中宫的方向喊到：“皇后啊！您看清楚，现在的嘉成公主已经变了一个人了！您心中为她着想，她却如此对待你，真是没有一点良心啊！”

说到这里，也顾不得再去为难温蕴，而是悲伤的看着嘉成公主：“皇后是为了公主才把奴婢调过来伺候的，现在公主又要把我调回去，是真的要和皇后断绝关系了吗？”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为了不回到中宫，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这样无赖的话，也真是了不起。见江姑姑模样夸张，恨不能跪地痛哭以表真心，嘉成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和痛心。最终变成了决绝。她胸口起伏几次，轻声对着温蕴开口：“先生你好好坐在这里休息，这个老太婆就交给我吧。”

温蕴听完之后眼睛亮了起来，笑眯眯地点点头，看她如何处理。见她欢喜起来，嘉成也露出了笑容，不过等回过头时，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只有晦暗不明的神情爬了上来。“江姑姑的口才真是好。”

嘉成讽刺一笑开口：“说一套做一套的功夫，也很是让人望尘莫及。”

“既然你说你已经代表母后来了我这摘月宫照顾我，那就是我摘月宫的人。身为摘月宫主人的我做出一些安排也算合理吧？”

她看着她声音渐渐变得冷凝：“原本想着你是长辈，看到的远比我们多，你以前用你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地态度指挥着摘月宫的一切也都能够理解，当然了，你管理的也很好。”

“但是你不能吃着摘月宫的饭，还嫌弃臭啊。”

这话让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中年女人脸上闪过了错愕之色。嘉成一步一步走到了江姑姑眼前，她身姿高挑，和身材瘦小的江姑姑不相上下。此时她的脖子上还有太医包扎的白纱布，脸上已经被清洗，头发也重新梳了。看起来明明苍白消瘦的人这样站直了身体面对着江姑姑时，气势上也没有坠了皇室的威名。江姑姑被嘉成的威仪震得不由往后退了几步，最终脚下打滑一屁股坐到了地面。要如何处置她呢？这个完全除了一张嘴巴外没有任何用处的人，摘月宫已经用不着她了。嘉成脸上闪过神情变换几次，她看着神色惶惶地江姑姑沉思了许久，终于决定在最后给她一次机会。她开口问：“你到底愿不愿意去中宫照顾你的旧主？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江姑姑眼珠乱转，她想着如今的中宫就是一块瘟神地！这让做惯了摘月宫颐使气指、一人之上的管事宫女，如何愿意去那鸟不拉屎的罪地？哪怕她口口声声拿着皇后的名头作威作福，却并不代表她愿意回到那个地方，忠于那个疯妇。怎么不是疯妇？不是公主自己说出来的吗？不能怪别人偷偷学了去啊。江姑姑心中恶狠狠地想着，面上却流露出了伤心欲绝的样子。她趴在地上痛哭出声，这次的眼泪终于流的真实了一些，当然了，这也是她为了博取嘉成公主的怜悯之心而已。毕竟这样的方法是最有效的，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奴婢要在摘月宫服侍公主！”

“奴婢生是摘月宫的人，死是摘月宫的鬼！”

她就不信，等此事过了，嘉成公主这个废物还有勇气和自己这样说话！以后大不了她离她远一些，照样做这个摘月宫的半个主人！谁成想嘉成听到这话低低笑了起来，语气带着冰冷的遗憾：“说的真是动听，可惜对现在的我没有用。”

“既然你不愿意走，那就永远做摘月宫的鬼吧。”

这话让江姑姑愣住了。她抬起头瞪着眼睛看向眼神已经变得面无表情的嘉成公主，全身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还不等她想明白，嘉成公主已经高声叫道：“小竹子。”

早就等在门口的小竹子立刻应了一声。“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吧？”

“是！”

外面很快就响起了无数的脚步声。太监们在小竹子的吩咐下突然涌了进来。这让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江姑姑惊骇异常。嘉成公主这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想要杀了她！怎么可能？前一刻还任她喝骂，后一刻却完全变了模样。究竟哪里出了错？她的眼神散乱，惶惶不知所措。直到目光突然定在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温蕴脸上。这个闲话很少的温家小姐容貌上乘，行事端庄，遇人未语先笑三分，是最普通的世家小姐德行。因为她父亲乃夜国丞相，所以被请来作为公主的伴读。现在公主却叫了她三次“先生。”

江姑姑是读过书的，自然也知道“先生”两字不是随便玩笑的话。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渐渐掌控了嘉成，成为摘月殿真正说一不二的人。她忍不住气急败坏抬手指向她，嘴巴里尖声叫着：“你敢私下诱骗公主！我要告诉皇后！告诉皇上！”

“我要让你家破人亡！”

嘉成脸色一冷，眼底最后的不忍也完全消失不见，看着她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死人！江姑姑冷汗簌簌而下，她浑身如坠冰窟，刚刚的滔天恼意被嘉成公主的那一眼浇灭，终于清醒了过来。她不该这样说的，她说错了！她对自己太过于自信，总相信自己能够把握嘉成的性格，现在形势已经变了，她再也没有任何优势！她跪着朝嘉成脚边爬了过去，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公主，我是玩笑的......我是玩笑的公主......”嘉成把头偏开，江姑姑的手还没有挨到那一角裙边就被涌进来的太监们毫不客气按压着她扯着往外拖。这简直让江姑姑吓得七魂不见了六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