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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土法打井 众知青奋力拉绳

平坟破迷 为回城伴侣分离

知识青年郑方同他们来红旗公社敖杆大队插队落户,已经半年多时间。严寒的冬季虽然翻篇,初春仍然寒风抖俏。这都进入四月份了,大地的冻土还没有化透。新建的知青点经过严冬洗礼,显得壮实许多。但走进室内,还是觉得阴森、湿冷。知青们实在等不得了。三十几号人,男男女女住在大队部里太不方便。弄得大队领导都没有地方办公。郑方同和大家一商量,决定马上搬家。

新建的知青点是个四四方方大院。院内前后十间土房,分为两趟,一趟五间。前面住男生、后面住女生,足够知青居住。住房前面有一块空地,用来种菜或植树。其它居住条件都已经具备,就是吃水有些不方便。知青们还要到社员家挑水。

城里来的学生好干净,用水量很大,就是轮班挑水,也觉得很麻烦。有时候挑了一大缸水,转眼之间就见缸底。郑方同正要找李书记商量饮水问题,李书记就领着打井的社员来了。原来大队早有准备,等知青入住,就开始打井。现在春耕还没有开始,正是打井的最好时机。

赶车老板纪老大一直把车赶到知青点院里。几名青年社员开始卸车上的东西。郑方同急忙召唤男青年出来帮助卸车。车上的东西并不复杂。有直径二寸、约八米长的两根钢管;三根六米多长的松木粗杆;一根十多米长、直径一寸五的钢管;有一个洋井(就是手压井)的井头、井把;有一盘粗壮的绳索;有一个铁制三角架、上端带有圆孔;还有滑轮、管钳子铁锹等工具。李书记告诉纪老大,让他选准打井的位置。纪老大四周看了看,来回走了几趟量了量,最后选定在知青点东南方向打井。

纪老大赶车走后,几个年青社员开始做准备工作。只见他们把三个木杆树起,搭成三角架,顶端绑上滑轮,绳索从滑轮穿过。把铁三角放在三角架之间,把八米长的粗铁管从上面插入,铁管上端拴牢绳索。绳索的长度约有二十多米,供人员拉绳使用。

李书记对郑方同说:“小郑啊,拉绳这活儿,就交给你们了,你别看简单,时间长了也受不了。你们男的都要上阵,分两组换班,打完这个井,就是顺利,也得十来个小时,中途不能停歇。出水了还要压水十多个小时,以确保今后用水不浑”。郑方同点了点头,迅速把男生分为两组,一组由他来带,另一组由马向锋带。马向锋原本是看护周明来着,周明回城,他便回到青年点。他们约定两个小时一换班,直至把井打完。

打井开始。郑方同带领第一组八个人都拿起绳子奋力向后拉,看上去有点像拔河的意思。把钢管拉到三角架顶端,再放下去,钢管自然砸向地面,这样循环往复,钢管向地下延伸。这时需要往钢管砸出的洞穴不间断浇水,让粉碎的土石变成泥浆涌出,也可以起到润滑作用。年轻社员负责扶直钢管、往底部浇水。知青们使劲拉着绳子。

开始时,钢管起落还有节奏,砸击力量也很大,但过了一会儿,就有些乱套,钢管起落不那么均匀了。负责把扶钢管的社员告诉郑方同,要想使劲一致,要有个人喊口号。郑方同心领神会,他对知青们说:“我来喊口号,我喊使劲拉呀,大家就使劲,我喊往下放啊,大家就放手”。别说,这一着还真管用。大家用力一致,井管起落均匀,还没有影响打井进度。

这些知青别看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干这个活儿却是门外汉。本来不是什么重体力劳动,可没有干到一个小时,他们就累的面红耳赤,汗流夹背。郑方同喊号的声音不仅没有开始时宏亮,而且变得嘶哑。在一旁观看打井的马向锋,看到这种情况,就对郑方同说:“干脆咱们一个小时一换班吧,我们还等着接班呢。”

郑方同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换班,继续喊着他的号子。

女知青王欣在学校是他们班的文体委员,在学校作体操时,都是由她来喊操。她对郑方同说:“郑班长,你们拉绳,我来喊号你看行不?”

郑方同正喊的精疲力尽,听到王欣这话,就象落水之人捞到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赞同。王欣站在一旁,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同学们拉紧绳啊,放绳手别松啊!再使一股劲啊,井管往下冲啊!”

她喊的号子自然和谐、又很风趣,缓解了大家的疲劳。

在周边居住的社员听到她的号子,都感觉挺有意思。知青打个井,还整的这么热闹,都来驻足观看,男男女女来了一大帮。井打的很快,两个小时,井管子就下去将近三米。

轮到马向锋的第二组接班。这八个小伙子都憋足了劲,一上来就猛打猛冲。紧挨着马向锋拉绳的孟林,在学校和王欣是同桌,两家人住的很近,两个人非常要好。遇到事情总能相互照应。这次上山下乡又分到一起,俩人都很高兴。王欣见孟林上来拉绳,号子喊的更起劲了。可喊号不像喊操,时间一长,王欣有些顶不住了。

孟林看眼里,疼在心上。当王欣喊号间隔的时候,他迅速接下来。他是这样喊的:“同学们缓点劲啊,该松就松绳啊!坚持到最后啊,才是真英雄啊!”

第二组两小时只打下去两米。不是他们不出活儿,而是越往下打阻力越大。第一组吃完饭回来接班,第二组去吃饭。从中午一直打至晚上,只打进去七米多深。

天色暗下来,火红的太阳早已不见踪影。眼前的物体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前来观战的社员们陆续散去。八米的钢管需要加长,不然无法作业了。青年社员点燃马灯,接好钢管,捆牢绳索,打井继续。在打井过程中,是不能间歇的。如果停下来,淤泥就会把井管封住,拔不出来。就连接个管,都得用管钳不停的转动,以防封住钢管。

井打到十米左右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夜。只见老贫农纪老大叼着烟袋杆上耷拉着烟荷包的大烟袋,走到井坑跟前,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袋锅里的烟草发出通红的亮光。他抬起右脚,磕了两下烟袋锅子,火星子滚了一地。他弯下腰,顺手抓了一把泥浆,用手指碾了几下,对青年社员说:“够深了,下管吧”。

早已准备好的井管一端,有一尺多长打着小孔,用铁沙网罩住,以防沙泥进入井管。大家拔出钢管后,就把井管下进井里。社员们麻利地拧上井头、安好井抽子、井把,把井管用石头固牢。还好,露出地面的井管加上井头,正常个头的人压井水,站在石头上作业还算可以。

压井开始了。青年社员怕知青不会操作,作了示范。只见一名社员双手握住井把,使劲往下压,另一名社员不停地向井头筒里灌水,随着井抽子上下抽动,时常发出“嗤啦、嗤啦”的响声。大约往井里灌了两、三桶水,地下水就被引上来。黄澄澄的地下水从井头出水嘴处不断涌出。社员不停地压着井把,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

郑方同走到近前,换下社员。知青们轮班开始压井。郑方同被换下来后,就请教纪老大,问压到什么时候为止。纪老大告诉他们,必须压到水清。要不然,以后用水就是浑的。

十几名男青年轮番上阵,一直压井到天光大亮,井水才逐渐清凉起来。老贫农纪老大像是能掐会算,不一会功夫,他赶着马车进院了。他伸出双手接了一捧水,深深地喝了一口,随口说了一句:“行了,别压了,这水不错能喝了。把打井的家伙什装车上,我拉走,还有人等着用呢”。知青们七手八脚拆卸井架,把打井用具统统装上车,纪老大赶着马车奔大队去了。

现在的打井方法已经先进许多。过去农村打井,那就是在挖井。选好位置后,挖出个几十米大坑,越往下越窄。挖出的土石,人推车拉,非常费劲,直到挖出水来,再用石头砌井。打一眼井,几乎全村人上阵,没个把月是完不成的。知青这井打的不仅省工省力,而且还很顺利。没有出现意外情况的发生。

有的时候,井打到一半,遇到岩石层,实在打不下去,还要重新选址。还有的时候钢管被泥浆嘬住,拔不出来,还要闪开盘子挖出来。更要命的是打十几米深不出水,就等于没干一样,还得重新找地儿。然而,知青这眼井,用时短、水质好,不得不说是眼好井。知青们虽然双手都磨出血泡、累的东倒西歪,但心情非常高兴,都沉浸在收获劳动成果的幸福中。

今年的春天虽然姗姗来迟,但一经来临,便是春色满园。家家户户的桃树、杏树、樱桃树,发绿的枝条上沾满了花朵。蜜蜂们在花朵间飞来飞去,忙着采蜜。同样树种开的花儿,颜色也不尽相同。就拿杏花来说吧。社员老张家的杏树开的花儿是白色的,而老王家杏树开的花却是粉色的。这样也好,花儿们就不会嫌自己颜色单调了。

知青们一路欣赏着美景,来到生产大队。他们在今天就要被分配到四个小队去参加劳动。郑方同、马向锋几名男生,还有五名女生主动要求分配到条件较差的敖杆四队。孟林、王欣等同学被分到条件较好的三队。

春种、夏锄、秋收、冬场,这是农民千百年来循环往复、亘古不变的生产劳作方式。过去这样,现在这样,近一些年代还会是这样。如果将来机械化发达了,可能在解放劳动力上会有些改变,但基本的作业方式不会有太大变化。郑方同这些知青们,开始了农村一年来最初的生产劳动——种地。

四队的几个车把式,不再赶车,给骡马套上犁杖,来大地开犁。地里去年留下的庄稼茬子已经刨净。间隔横向八个垅沟、纵向约十米左右的粪堆整齐的排列在地里。郑方同等知青和社员一样。男的负责滤粪、女的负责点种。犁杖趟过之后,女生敲打着葫芦瓢,把种子点进垅沟,男生拿起粪扒子,把土粪搂进粪撮子,洒进垅沟。紧跟着还有人赶着牲畜拉着簸帚封土,最后用石滚子压实。

郑方同第一次滤粪,跟不上趟。熟练的社员等犁杖趟到最后一条垅时,把仅剩少量的粪,扒进粪撮子,等犁杖趟过之后,往沟里一洒,干净利落。犁杖到了郑方同这里,他剩的粪太多了,撮了一撮子,还有一小堆粪。犁杖直接从粪堆上面豁过去,弄得垅沟垅台都是粪,看上去特别狼狈,也浪费粪肥。

邻近的社员赶紧过来帮忙,把垅台的粪弄到垅沟里。马向锋等几个男知青也都弄个乱七八糟,地面上到处都是粪。一天活儿下来,知青们虽然掌握了一些滤粪技巧,但都累得上不去炕、连饭都不想吃了。

三十多名知青来敖杆大队参加生产劳动,他们虽然算不上壮劳力,但也增添了劳动力量。有效地促进了春耕播种的进度。大片耕地基本提前种完。只剩下沟沟坎坎的山坡地还需种些杂粮农作物。诸如油料作物、土豆、地瓜之类。

今年上级有政策,要求清除土地里无主坟茔。三队南山坡地就有星星点点三十几座坟包。其中最大的一座坟占地约三十来平米、三米多高。上面长满野草榆树等植物。这还得说,多年以来一直无人打理,要是再有人上坟填土,说不定要填埋多大多高。其它坟包,人们已经确定无主,唯独这座大坟,老人们清楚记得是古宅里地主婆的坟茔。解放前老地主就逃的无影无踪、杳无音讯,死活不知,这座坟也只能作无主坟处理。

三队队长心里明白,平坟这样的事儿,社员是干不来的。特别是那座大坟,社员们都忌讳。于是,他找到知青孟林、王欣他们,要他们去平坟,他可以把大队推土机找来,先用推土机推平,推不到的地方,知青找找零就可以了。孟林、王欣等知青都知道那块坟地,他们散步时也曾去过那里。

孟林心里啄磨,别的坟都没啥,唯独那座大坟与古宅有牵连,别再出啥问题。但他又不好拒绝队长交给的任务,感到很为难。王欣看出孟林的意思,想了想就对队长说:“队长,一会儿你不是去大队找拖拉机吗?我和孟林一起跟你去,跟书记、大队长说说,就我们几个知青,人手不够,咱大队知青都上阵,人也不算多”。队长一听王欣说的也是那么一回事儿,就同意了。

他们来到大队说明情况后,大队长倒没有说什么,他想听一下李书记的意见。其实李书记对各小队地里零散的坟包早就想铲除,苦于没有遇到恰当时机。这次上边有了政策,时机已经成熟。他们来的正好。

李书记对他们说:“铲除坟包不光你们三队的事儿,各小队都有。大队集中力量,所有知青全部参加,大队司机开拖拉机参战。成立平坟整地突击队,由知青点长郑方同任突击队长。从明天开始,一、二、三、四队依次平坟,立争夏锄前全部平完”。

郑方同带着三十多名知青,扛着铁锹、镐头,跟着能推土的拖拉机开始平坟。一、二队地里的坟包不仅少、而且小。推土机过后,很少有棺材板子出现,留下的坑也很小。知青们打打土疙瘩,从附近取点土,扔进坟穴里,地也就平了。现在该轮到了三队了。

司机师傅就是三队社员。他跟郑方同说:“点长啊,咱先去四队吧,他们队坟包少,用不了一天就能完事,三队的坟太多,最后再平吧”!司机的话,咋一听起来,好象还挺高姿态,把自己队的事放在后边。实际上他心里另有打算。郑方同没有反对。

四队地里的坟包在南山坡下一角。分布的虽然零散,但没有几座。平完后,他们就转移到三队。三队这块地在南山坡上端,紧挨着松树林子。坟包多、年代久,大多数坟包都长满小树。司机开启拖拉机开始平坟。农村开拖拉机的司机都有个助手。一般的情况都是给那个队干活,那个队出人。可这次是突击队平坟,就不用生产队出人了。郑方同让马向锋当助手,一直跟着操作。马向锋已经基本掌握开车要领。地势平整的时候,他还能帮助司机操作一会儿。

三队这块地平了四天,最后只剩下这座大坟了。大家干了一上午,坟茔才铲平一半。就在链轨拖拉机碾过坟中央地面时,只见沉重的机身晃了几下,地下面发出劈历咔嚓的响声。随后,拖拉机向地底下沉了一下,才勉强通过去。

司机把车开到平地后,面色苍白、慌慌张张跑到郑方同跟前说:“点长,我胃太疼了,我得去卫生院看看去,先让马向锋替我干着,我一会就回来”。说完,连跑带颠地走了。郑方同刚想说,用不用叫人陪他去,现在看什么也不用说了。就凭他这两步走,看不出有啥病来。

司机走后,马向锋刚想上车继续推土,郑方同喊住了他。地底下发出这么大响动,司机猖狂出走,社员们对这座大坟都很忌讳,不能这样就算了!知识青年郑方同绝不是一般战士,他是一个挖根刨底的进步青年。他决定先不要铲土了,把这个坟穴彻底挖出来,也好弄个清楚、明白。

马向锋好信,他首先表示赞同,大家也都没有啥意见,就围着拖拉机碾过的坑挖起来。没挖多深,就挖到被碾裂的棺材盖子。大家除去上面的土,棺盖全部显露出来。不过,经历碾压,已经破碎。有的木板楂子扎进棺材里。

棺材盖板是用上好的黄花松木制成。两米来宽、三米来长、一尺来厚,用桐油浸泡过,里外刷着厚厚的红油漆。从损坏的茬口看,没有发生腐朽的现象。郑方同带着几名男知青把压碎的木板全部移开,眼前的一幕大家都惊呆了。

棺材里居然躺着一具没有腐烂发臭的尸体。尸体脸儿朝上,头发盘卷在大绒布制成的黑帽子里。双眼紧闭、脸色熬白。上下身穿着白里黑面棉袄棉裤,青丝带扎腿,尖尖的小黑鞋,上口露着白色布袜。一眼就能看出这具尸体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性。在女尸四周,除了陪葬的瓦罐、瓢、盆等一些陪葬品外,还有六、七条盘卷着尚未苏醒的菜花蛇。这几条蛇个头都不小,有擀面杖粗细、三米多长。可能是由于它们存在的缘故,尸体才得以保存下来。

怎么办?马向锋建议把棺材板子扔进坑里,埋了算了。可郑方同不这么想。他考虑大坟茔这件事流传这么多年、影响这么大,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事。应该立即向大队汇报,看看大队怎么处理。他告诉王欣等几名女知青马上回去向大队领导请示,顺便带些饮水回来,以便缓解口渴之急。

王欣等女知青风风火火地跑向大队。一路上,社员们问怎么回事,王欣只回答有死人。李书记听完王欣他们介绍情况后,感到问题也挺严重。他把民兵连长找来,持枪荷弹一起来到平坟现场。社员们听王欣说有死人,迅速传开。跟着李书记他们,呼拉拉地一大帮人来到坟地。等李书记他们来现场察看情况时,村里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李书记围着棺材看了好一会儿。他是在想这件事儿是否向上级汇报。就在这时,纪老大从围观的人群中走出来。他朝棺材里面看了看,就对李书记说:“老一辈子人说,这座大坟是恶霸地主老婆的坟,现在是知青们把这个事儿落实了。地主老婆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她也是穷苦出身、被地主霸占的,后来有病死了。我看就地深埋算了,反正也不耽误种地”。

李书记想了想,他爬上剩下一半的坟包顶部,对围观的男女老少群众说:“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座坟里埋的确实是地主婆,她没有血债,没有罪行,我们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就地深埋。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大家不要瞎议论。都回去吧”!郑方同有些疑虑地问:“坟里的那些大蛇怎么办”?老贫农纪老大笑了一下说:“你想想,它们是怎么进去的,你埋的再深,它们也照样出得来。你们不用管它们”。

知青按照书记指示,把棺材板子都捡回来,扔进棺材里,盖在尸体身上。不一会儿,坟坑就填满了土。李书记带领乡亲们走后不久,司机晃晃悠悠地回来了。他说大夫说他胃疼没啥事儿,吃两片止疼片就好了。他迅速登上拖拉机,没用多久,大坟包就铲平了。

敖杆大队平坟整地工作圆满完成。所有的耕地里没有一座坟墓,这项工作是全公社完成最好的大队,得到公社表扬。公社组织进度慢、或推行不下去的大队来敖杆参观学习。并举办现场经验交流会。李书记和郑方同分别介绍经验。至此,郑方同这个知青在全公社出了名。

随着时间的推移,转眼之间已经来到冬天。地里的庄稼经过夏锄、秋收,全部进入场院,就要颗粒归仓。知青们经过一年来的风风雨雨、摸爬滚打,显得成熟多了。他们学到不少种田本领,也长了不少见识。

要讲成熟,还有两名知青的恋爱也已经成熟。孟林和王欣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相互得到进一步了解,谈婚论嫁水到渠成。俩人家里老人也知道他们搞对象,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只是认为现在条件尚不具备,等到有条件的时候再说结婚的事儿。

可孟林和王欣并不这么想。既然上山下乡、插队落户、扎根农村一辈子,首先要有一个落户的样子。我们在农村安家,那才叫真正落户。他俩经过认真思考,找李书记谈了他们的想法。李书记非常支持他们,但这个婚礼怎么办还没有先例。李书记请示公社党委,领导表示赞许。包书记告诉李书记,要他给两名知青办一个革命化婚礼,他要亲自参加。

敖杆大队给知青筹备婚礼是公社领导特批的重要事项。大队的几个头头反复商量几次,都没能定妥。最让他们挠头的是婚房问题。盖新房已经来不及了,冬天不能开工,等到明年春天结婚,知青们不说啥,公社也不能同意。有的社员家倒是有空闲房屋,让新婚青年借住,有点说不过去。他们思来想去,想到空闲的古宅。那么大个四合院,俩人去住又显得孤单,他俩也不见得同意。大队领导把郑方同找来,想听听他有没有好主意。

郑方同说:“实在不行,我们男知青搬到古宅去住,孟林、王欣就在知青点结婚。大队领导一听,这个方案是最好不过。大队领导派人去公社供销社买来白灰、布匹、棉花,把男知青住的房间墙里子和古宅墙壁都粉刷一遍,找了几名手巧的女社员做了两套崭新被褥。大队出木料,派两名木匠打制一对箱子和箱座子。又把大队的柜子抬来,刷上油漆给新人当衣柜。在雪白墙上贴一张领袖画像。门窗贴上用大红纸裁剪的双喜字,婚房布置停当。

一九七零年一月一日上午十点,正当人们庆贺新年的时候,孟林、王欣结婚典礼即将开始。一对新人穿着崭新衣裳,迎接前来庆贺的客人后,早早站在屋门口,等待这一时刻到来。来参加婚礼的人确实不少,除新郎新娘两家亲戚朋友外,敖杆大队干部社员几乎全部到齐。老人小孩也都来凑热闹,知青点的同学们一个不拉。更为重要的是,公社党委书记亲自带队领来一拨人。有公社知青办主任、宣传助理、文艺宣传队成员。

革命化的婚礼,确实有一个革命化样子。知青点院子里摆了四排小学生使用的课桌和板凳。桌子上面用红绸布覆盖。桌面上有用盘子盛着的花生、瓜子,茶壶、茶碗。公社及大队领导坐在头一排板凳上,知青坐第二排,社员代表坐三、四排,其他看热闹的只能站在院子四周。帮忙的青年男女社员,提着大水壶穿梭在桌椅板凳间,忙活着给客人倒茶。

一阵鞭炮响过之后,婚礼正式开始。大队李书记主持婚礼。证婚人大队长宣读结婚证书。一对新人向领袖像敬礼。孟林代表王欣对领导和社员群众表示感谢。公社知青办主任致贺词,公社包书记发表重要讲话。他在讲话中除了对两位新人表示祝福外,重点强调知青在农村结婚重大意义。

包书记说:“知识青年孟林、王欣在我们这里结婚,打破世俗观念,用实际行动证明在农村安家落户、扎根农村干革命的决心,是我们广大知识青年学习的榜样,也深受广大贫下中农、社员群众欢迎。敖杆大队的两名知青在这里结婚,开创我们公社几百名知青在农村安家的先河,在全县也是屈指可数。望你们在今后的生产劳动中尽心尽力,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青春力量”。包书记讲话后,知青代表郑方同发言,表达扎根农村一辈子的决心。

公社文艺宣传队演出节目。有独唱、合唱、二人传等。宣传队大部分演员都是从各大队知青中抽调。唯独评书演员是一位民间老艺人。评书说的真不错、有声有色。就是舌头稍微大了一些。他说的是《小二黑结婚》片断。只见他把手里的折扇一挥,开口说道:“月色深沉,哇哇(弯弯)的月亮升上天空,小河流水哗楞(啦)哗楞(啦)的”。

郑方同听着评书心里想,这个老艺人要是发音再准确一点那该多好啊。宣传助理举着照相机不停地拍照。他把孟林王欣结婚现场照片,日后投递给省、市、县报纸,相继被刊登。敖杆大队知青在农村结婚、安家落户,成了全县、全市、乃至全省的热点新闻。婚礼一直持续到晌午,大家才散去。

时光飞逝。转眼进入夏季。知青们和社员一样,忙着薅地、铲地。三队在南山平坟坡地种了棉花,长势良好。特别是平坟的地方,棉花黑绿黑绿的。一天下午,队长带领全队男女社员莳弄这块绵花地。

王欣等女知青和女社员们在前面给棉花打尖,孟林他们这些男生一边铲地一边谈论去年平坟的事儿。老远看见大队李书记叼着烟卷、背着手朝棉花地走来。队长以为找他有事儿,刚要过去,李书记摆了摆手,大声说:“叫孟林过来,我找他有点事儿”。

孟林放下锄头,一路小跑来到李书记近前。李书记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对孟林说:“我刚从公社开会回来,现在有个新政策,市里煤矿招工,抽调一批男知青回城当工人。但知青家长必须是矿工。现在咱大队符合条件只有你等四人。你在农村已经结婚,政策上说,结婚的知青暂不考虑,你不要有想法。一定要经得起考验。这件事儿先不要跟任何人说”。孟林听完李书记的话,当场就蒙了。他啥也没说,耷拉着脑袋铲地去了。

收工回到家里,孟林一声没吭。一头扎在炕上,两眼发直。王欣发现孟林有些不对劲,就过来问他咋地啦,他还是不吭声。王欣这才发现事态严重,就一边伸手摸着他的额头,一边对他说:“哪儿不舒服啦?是李书记跟你说啥事了吧!跟别人不能说,跟我再不说你不嫌憋屈?”

说完就拉着他的手,把他从炕上拽起来。孟林坐起来,两只手放在大腿上,心里想着李书记的话。他告诉我这事儿跟别人不能说,难道跟我爱人也不能说吗?我要不告诉她,她生气怎么办?反正也不是外人,就跟她说了吧!于是,孟林一股脑把李书记的话全告诉给王欣。王欣听完后,立马就傻眼了。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插队落户,青年人一腔热血,被扎根农村干一辈子革命的远大理想冲击沸腾。选择在农村结婚安家似乎是必然结果。最初时,没有人会想到回城。即便是偶尔想一下,感到回城也是很遥远的故事。现在下乡才两年,部分知青回城的现实,就摆在人们眼前。这使得知青们有些迷茫了,甚至对自己曾信誓旦旦喊下的豪言壮语都记得模糊不清了。

在知青两年来生产生活实践中,他们深深体会到农活实在太累了、生活确实太苦了。整天忙的累的腰疼腿酸难以入眠不说,上顿下顿苞米面大饼子、杂交高梁米饭,连咸菜都吃不上溜儿。艰苦的生活条件动摇了一些青年人的初衷。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改变环境,而是如何离开这里。

孟林、王欣晚饭没有做、更谈不上吃了。他们躺在炕上,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孟林是一个性格潺弱、胆小怕事、又很爱钻牛角尖的男人。他在想,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有回城当工人的机会。这回可完了,自己符合条件都回不去,将来条件严格了,那就更没有门儿啦。和王欣选定结婚,在农村安家落户,而且声势造的这么大、影响这么广,不回就不回吧。

而王欣则是一个性格刚毅、敢想敢干、活泼开朗的女性。她在想,这次矿山招工,孟林符合条件回城,这是多么好的机会!由于我俩结婚回不去,那会遗憾终生。如果结婚就不能回城,将来我也是麻烦事儿。现在解决这一难题的唯一办法,那就是离婚、假离婚。

想到这儿,她腾地一下从炕上坐起来,大声对孟林说:“小林,你想不想回城?”

孟林被王欣举动吓了一跳,冷不叮没有弄清王欣啥意思,嘎巴两下嘴,回答说:“你说我想不想,想也白想”。王欣笑了一下说:“不白想,我有办法”。王欣说出自己的想法,并提出跟领导谎称孟林没有生育能力离婚理由。孟林没有反对王欣的意见,同意试一试。天色很晚,他俩才做饭、吃饭,上炕睡觉。

今晚是个阴天。整个天际间都是灰蒙蒙的。天空中看不见月亮,甚至连一颗星斗影子都没有。要想知道现在是几时几刻,没有时钟指示,连门儿都没有。孟林和王欣虽然躺在炕上,可谁也没有睡着。

回城这件事情毕竟太大了,可撒谎离婚也不是小事情。万一弄巧成拙,将会身败名裂。另外,大队不同意怎么办?不给你开介绍信,你什么事儿也办不成。他俩决定先找郑方同,让他帮拿个主意,然后再去大队找李书记。公鸡叫了三遍,天都没有大亮。他俩匆匆起床,来到古宅。郑方同起的早,正准备去开大门,在门口遇上他俩。

郑方同家里没有矿工,和这次抽调回城不沾边。他也不咋关注这类事情。但今早孟林、王欣特意过来和他说这件事儿,引起他极高重视。他认真考虑好大一会儿,才郑重地对他俩说:“你俩可想好,回城必须离婚,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日后不能后悔。如果已经想好,也不能直接找李书记,他一旦说出不同意,下一步就不好办了。咱可以先去找纪老大,让他出面帮你们说话,他是贫协代表,说话是有份量的”。俩人赞同郑方同建议。他们来纪老大家说明情况,纪老大非常同情他们,同意和他们一起去找李书记。

他们一行四人早早地来到大队部。在打更屋等了老半天,才见李书记走进办公室。王欣把开离婚介绍信的事情说了一遍,李书记听完,瞪大眼睛,看他的样子很震惊。其实他心里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故作惊讶地说:“你们结婚才这么几天,就要离婚。公社、县里都知道你们是扎根农村典型,这影响多不好啊,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吧”!

李书记说完,没等别人吱声,纪老大发话了:“书记啊,你也知道小青年来咱这疙瘩多不容易,一天吃不上、喝不上,吃苦受累,就像没有爹妈的孩子,他们愿意离就离了吧”!纪老大说完,郑方同接着说:“他俩的情况我们都了解,离婚是他俩自愿选择。要不然今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将来也给大队添麻烦”。李书记一看有老贫协和知青点长作保,就没有再说啥。从抽屉里拿出介绍信,盖上公章,让他俩去公社了。

谁都没有想到,孟林、王欣到公社、县里办理离婚手续异常顺利。有了大队介绍信,公社几乎没有问他俩什么。盖上公章就让他们去县里了。俩人离婚,没用两天时间就办理的利利索索。孟林没有了结婚成家影响回城这个罗乱,其他知青又没有条件和他竞争,没过多久,他和其他三名男知青顺利回城。

北阜市矿务局派一辆大客车来红旗公社,把回城知青接回市里,分配到各煤矿、坑口。孟林被分配到他爸爸的单位,当上一名煤矿下井工人。孟林走后,因为离婚了,王欣也不再居住新房,和女知青一起居住。重新加入知青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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