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携带寒气侵袭每个角落。萧萧瑟瑟土地上，植被强硬换上枯竭、没有生命力的冷色格调。南方凋零的庄稼地，老鼠吱唔吱唔跑出来，往这地里刨刨，去那地里嗅嗅，稍微嗅到农作物味道，便贼性大发，狡猾地挖掘属于人类的劳动成果……西北风刮过，一种寒风刺骨。往常勤劳埋头土地里耕种的人们，改革开放缘故，争相丢掉锄铲农作工具，一个个挤破头颅，往所谓的“市场经济”里面各显神通。光秃秃草木，枯萎无神在肥沃土地回望，曾经生机勃勃的大地，同样支撑不住寒意，拈来鸦青进入休眠状态。荒凉土地，唯有老鼠最勤快，特胆大妄为，大白天照样横冲直撞，在庄稼上面，刨刨大食。
令人不禁思考《国风·鄘风·相鼠》——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清晨六点，灰蒙蒙天色迎来美丽的人物景象：弥漫淡淡雾气的乡野，一位沧桑老妇人，蹒跚步姿肩担一对粪桶，前去淋浇蔬菜。那方碧绿鱼塘边上，茉莉放下粪桶，顾不及休息，将粪便往前几天种下的嫩绿蔬菜浇淋，纯天然粪便对嫩绿蔬菜是营养肥料，可嗅觉功能健全、爱干净的高端人类，偏不好说。底层农民才会担起建设大自然的责任，他们播种希望，耕耘美丽。借着微妙晨光，蜜蜂开始勤劳地采集甜蜜。 好一会儿，茉莉熟练淋完肥料。晨雾略懂人情地散开，一双长满老茧的手轻轻擦拭满头大汗，朴素脸庞布满岁月洗礼的深深皱纹，汗水被清凉的北风吹下来，滴到孕育万物生机的土地。目睹眼前劳动成就，她露出得意笑容。紧接着，她来到娇艳“成熟”白菜地里，蹲下身子，采摘一棵颗又大又绿白菜，同时把脏迹洗掉，温柔地将水灵灵大白菜放簸箕上……忙碌一阵子，终于迎来暖和朝阳。这幅淳朴的山水画中，茉莉心情舒畅担起簸箕，去集市。 嚷嚷挤挤的集市，凡凡老百姓开始生活烟火，或蹲或站，或笔划或抬秤，讨价还价，显现增增向荣的人间日子。湿漉漉的菜摊上，茉莉按照集市规则，挪开石块（提前预定地摊位置），把簸箕里白菜摆放好，将扁担搭石块上，和其他地摊老人一样，心平气和面对买卖。 “喂，老太婆，白菜怎么卖？”一位骄横女孩趾高气昂问。
“三毛（钱）一斤。”茉莉抬起白发婆娑，淡定答道。
“哇嘎，你咋回事，昨天才二毛一斤。”年轻女孩大嘴巴一咧，态度高傲砍价。
“不会吧，昨天白菜三毛一斤，不可能二毛一斤。”春花认真回复。
“骗你干嘛，昨天确实二毛一斤白菜，我买了十斤。你少赚一点，按二毛一斤给我。”骄横女孩讲价有节奏。
“你要买十斤吗？如果买十斤，可以两毛一斤给你。”茉莉淳朴说道。
“先来一斤，假若你的白菜好吃，十斤八斤不在话下，肯定天天找你买！”骄横女孩画上一个“大饼”。
“不好意思，二毛一斤不行，不能坏了（价格）行情。”茉莉一脸正气，和其他摊位不同的是，她的蔬菜最后销售完。
“真不会做生意！做生意讨价还价很正常，又不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不让客人讲价道理。”骄横女孩霸气扔下一句歇后语，恨恨离开。
旁边摊贩的瘦老妇人将骄横女孩拦下，客气说：“嘿，这位小姐姐，昨天中午你跟我买的白菜，还记得吗？我一样按二毛一斤，卖你白菜。”“呿，你的白菜不好吃，菜叶子焉了，做菜拌肉一点不香。”
骄横女孩昨天和瘦老妇人买剩白菜，特嫌弃。
“我家白菜最好吃，拌肉时候多放些油，炒出来菜才香啊，美食家调配美食的绝招。”瘦老妇人黄婆卖瓜，自卖自夸。
骄横女孩左手叉腰，右手蛮不讲理指着瘦老妇人的剩余白菜，嘴巴子翘起：“二毛一斤，卖就称这棵，反正最后几颗，爱卖不卖！”“卖，我还有一些番薯，价格不贵，一起打包走吧。”
瘦老妇人搭售番薯。
“呿，番薯不好吃。”骄横女孩双眼瞪得大大，生怕瘦老妇人使称缺斤少两。
“番薯可以美容养颜，吃了变得漂漂亮亮。”瘦老妇人边说边找袋子将白菜装好，
“真的吗？”骄横女孩肥胖右手抚摸肥厚下巴，对能令容貌漂漂亮亮的养颜秘方，动了心，说：“喏，番薯全给我打包，怎么吃法才能变得漂亮，多少一斤？”
“五毛一斤，用红糖煲来喝效果最佳，炭心镇很多美女吃我的番薯才变漂亮的！我种的番薯不淋肥料，纯有机食品，你吃完了，肯定皮肤白里透红。三斤二两，四舍五入，按三斤算你价钱。”
瘦老妇人生意经好不厉害。
“挺实在的老太婆，喏，给你钱，番薯吃好了，天天找你买，呵呵。”骄横女孩让瘦老妇人夸一下，顿时飘起来。
“啧啧，一块七毛钱，你拿好。”瘦老妇人把番薯和白菜一同给骄横女孩。
望着骄横女孩远离，茉莉问瘦老妇人：“奇怪，番薯不是卖三毛一斤吗？”“对啊，菜市番薯卖三毛一斤，多出来（钱）是服务费。怪她贪小便宜，活该‘偷鸡不成蚀把米’，哈哈。”
瘦老妇人说。
“如此生意手段我使不来，套路深。”茉莉心直口快，说话不婉转。
瘦老妇人没有赞成善良，从座位底下袋子里再拿出来番薯，等待下一位客人。 “这位阿婆，白菜多少钱？”一位戴眼睛的斯文男人上前问。
“三毛一斤。”茉莉的白菜价格依然不变。
“恰好，给我五毛钱的白菜，今晚儿子生日，全家打火锅。”斯文男人边说边从钱包掏出五毛钱，双眼同时瞟准茉莉称杆。
茉莉迅速起称，拿起两颗白菜，一上称，好家伙，不多不少二斤二两。她看着两颗水嫩嫩大白菜，舍不得剥下菜叶，二斤二两白菜要七毛钱。望着斯文男人坚定表情，他不会给多出来的二毛钱。茉莉索性两棵白菜一起包好，递给斯文男人，说：“五毛钱白菜，晚上打火锅吃得开心。”“呵呵，你真好。”
斯文男人拎着大白菜，得意离开。
“你啊你，傻啊傻，他才给五毛，白白让人家捡大便宜！”瘦老妇人蹭过来说。
“生剥下来菜叶子，等会儿叶子焉了，会浪费粮食。”茉莉做生意实在，没有心眼。
“你做生意挺实在，会赔本。生意生意，不弄点小九九（伎俩），哪产生合理利润。我卖菜卖了几十年，买菜人心里想什么，最清楚不过。”瘦老妇人说。
“换我买菜的话，也要公道实惠，对吧。”茉莉说。
“总不能光讲价，不讲道理！我们一把年纪，庄稼地里日晒雨淋，起早摸黑来集市卖菜，操劳大半辈子，临老低声下气受罪。多个一毛几分钱给穷苦老人，真能怎样？我们不偷不抢也不骗，光明正大挣钱。老遇见斤斤计较之徒，临老到头还要受欺负，寒酸吃尽，尽为两个嘎嘣钱……钱啊，简直人的血液，没钱就象断了血，很难活！”瘦老妇人和春花聊起来。
“嗯，每个人都有难处，做人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就行，不去计较那么多。”茉莉心地善良，诚如她的白菜，阳光轻轻一晒，洋溢青葱精神。
“人总喜欢贪心，不知足，贪小便宜容易吃大亏。刚才戴眼镜的斯文男人，昨天看见他在市场前面刮大奖（非法彩票，90年代产物），两块一张彩票，出手可畏豪气阔绰。乖乖，他仿佛野老鼠那般疯狂，刮掉五百块中奖一百块，估计昨天的一百块输没了，买两颗大白菜回家里打火锅，且不放肉，典型自作贱人。”瘦老妇人阅历丰富，对人性很有看法。
“人心被刮坏，曾前人们勤勤恳恳做事、真真诚诚做人，没有复杂心思，没有阴谋诡计。如今时事，有背景的混世魔王闯进炭心镇，从早到晚让小货轮兜大喇叭游街，‘花两块中百万大奖’，淳朴人心污染至贪婪，为了赚钱无底线，好多把家里值钱东西都卖了，讨厌不守（社会生态）规矩的混世魔王！”茉莉站起来，对不远处仍在不断喧嚣的刮大奖人群，无比感慨。
“这个社会永远不缺傻瓜，只有不断在阴谋在诡计的进化魔王，占领食物链顶层。茉莉，拿些白菜放我这儿，我给你卖。”瘦老妇人从茉莉摊上分来白菜，帮忙售卖。
“谢谢，你不早点回家陪孙子？”茉莉感激。
“我儿子城里回来，轮到他带孙子。”瘦老妇人与茉莉聊起家常。
“不错，一年到头难得回来，应该好好陪陪小孩。”茉莉说。
“那不省事儿子外面瞎混这么多年，一点出息没有。除了一身臭熏熏脾气，连个人样章程没有，做人要讲良心要有孝心——自己生的娃，自己不养活。诶，我的命真苦，只能怪自己生出公害食品，养完儿子，养孙子，一辈子总在操心劳累。我还能吃多少油米，真的害怕哪天老无所依。”瘦老妇人说着，眼眶溢满泪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有底层的穷人，才知道被（生存）压迫的世态炎凉。”茉莉眼眶和瘦老妇人一样，溢出来愁绪。
“你的儿女起码会刮干净自己的东西，我那‘公害食品’至今屁股还擦不干净，诶，跟人家出去打工几年，一个钱没有往家里捎过！为什么那些进化魔王不结工钱给我们这些可怜的老百姓呢。他们良心真的被狗啃了，不怕老天爷报应！诶唷，唯有苦日子苦熬，熬着熬着就一辈子……你那老三生意做得挺大哩。”瘦老妇人指着集市的百货摊说。
“他们能够养活自己，不给我们添乱，可以安一半的心。寒心啊，一个个娶了媳妇，忘记娘，不会关心他们的娘。”茉莉用手抚摸肚子，做简单腹部按摩。
“忘记娘，一样忘记爹。你老伴风湿病好点没？买点木炭回去，早晚时分温烤温烤，病痛恢复就快。”瘦老妇人说。
“谢谢，有心了。口渴吗，我的开水分给你，润润口？”茉莉拿出水瓶，体贴问。
“我不口渴。嘘嘘，你的白菜倒是非常口渴，应该多淋水上去，浇水白菜吃秤（重量显重），能多赚钱。”瘦老妇人传授‘技巧’给茉莉。
“这样不好，这种行为我不喜欢。”茉莉喝完水，拒绝瘦老妇人技巧。
“跟着蜜蜂找花朵，跟着苍蝇找厕所。在炭心市场，只有你最正直，最让我尊重。”瘦老妇人对茉莉赞扬，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灌满水的水壶，递给茉莉。
茉莉略有顾虑凝视百货摊的三子。为了生存，底层的劳碌人民，在利益分配面前，现实永远挥着残酷辛辣的皮鞭，狠狠抽打每一个不经风霜的儿女，蘸上礼义廉耻，还有所谓的铜腥臭味，呼唤怪诞之风…… “老婆婆您好，请问白菜多少钱一斤，能帮我称一下这棵白菜吗，谢谢。”一位阳光小伙有礼貌地站在茉莉跟前。
“好咧。”茉莉拒绝老妇人的瓶子，摆正心态拎起称，继续做地道生意。
热闹非凡的集市伴随人群离去而结束，商贩们开始整理各自工作，收拾好谋生工具。炭心镇热闹结束，留下一堆堆人造垃圾，不文明现象好严重。茉莉把摊位周围垃圾清理完毕，余下白菜分给瘦老妇人，自己捎上两棵水灵灵白菜往三儿子为耀摊位走去。 “老妈辛苦了，来，我给您卸下扁担。”为耀招呼茉莉，母子俩坐一起。
“不辛苦，这两棵白菜留作你们今晚做菜。”茉莉小心翼翼将白菜放在货架边上。
“谢谢，不要客气。”为耀用毛巾给茉莉擦汗。
“诶哟喂，我们有钱自己会买，不要这偏心，给了我家，其他家（儿子）不给，尽招惹麻烦。”为耀老婆秋蝉在边上冷言冷语，嘀咕。
“你一边去。”为耀不屑。
秋蝉瞪为耀白眼，离开摊位，不高兴走开。 目睹秋蝉异常举动，茉莉甚是惬意，欲将秋蝉拉回，可被为耀劝住。 “老妈，不要理会，她就烂脾气。”为耀尴尬。
“妈给你添乱，秋蝉是好媳妇，你要好好待她。”茉莉对儿女们的包容如同苍劲大树。可惜有些爱，夹带生活无奈，道尽心酸苦楚。自恨枝无叶，莫怨太阳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