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空如铅灰般暗淡无光，靳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与明月城相连的那条溪流边

她披着灰色的斗篷，把姐姐做的面具放在大腿上，手指轻轻摩挲着

“咔咔”

枯叶被踩碎的声音逐渐靠近河边，靳斯怕吓到别人赶忙把面具戴上

一个窈窕的身影从树林中走出，靳斯一眼就认出这是野外训练那天在河边遇到的洗澡狐狸

她穿了一个朴素的白色长袍，腰间有一根细细的绳子勒出腰线，雪亮的大白腿在袍子的开叉处若隐若现

狐狸小姐刚走出树林就看见了这个戴着面具一直面对自己的怪人

她有些刻意地往远处走了几步，才掏出东西蹲在河边洗刷起来

那是什么

狐狸手里的东西反光闪到了靳斯的眼睛，靳斯下意识地转头躲避，再转回来时发现狐狸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果然是在偷看我，你还有什么遗言”

靳斯盘坐在地上抬眼看着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少女，哪来的自信口出狂言

“你想把我怎么样？”

说完这句话靳斯明显看见狐狸耳朵上的细毛竖起

“是你？上次看我洗澡的变态北极狼！”

狐狸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去“上次还狡辩，这次装都懒得装了，还带面具！”

靳斯不愿再做过多的解释了，她的目光落在狐狸带来的那堆亮闪闪的东西上

“你在洗什么？”

狐狸敏锐地察觉到靳斯的不对劲，上次见面明明像个小孩一样，哪有这么沉闷

“手术刀……你心情不好？”

靳斯把头转回来：“想不到小村寨里也会有这么专业的医师。”

“怎么，看不起小村寨出身吗，只要还活着就没有老娘治不好的病”狐狸走过去把刀具拿到靳斯坐的地方，上面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她在靳斯面前洗刷起来，血迹被水流带走很快被稀释地无影无踪

“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城外都是……”靳斯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妥，想要改口却找不到合适的代替词，于是沉默着

“都是什么？”

狐狸回头看着靳斯，靳斯只是摇摇头

“没什么”

“喂，你怎么了这么郁闷，上次见面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靳斯还是沉默着，狐狸对这个沉闷的陌生人有些失去耐心，便不再多问继续清洗自己的刀具

“你医术很厉害吗”

“当然”

“主要做哪方面？”

“每方面都做啊”

狐狸一边清洗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她把洗好的工具一个个用布块擦干净再包起来

“我还没见过全能的医师，你的老师是谁？”

狐狸起身把包裹装进身侧一个巨大的口袋，然后打量了一下那个做工精致的面具

“你查户口啊？”

说完就准备离开

靳斯这时却站了起来

“你会做全身植皮吗”

狐狸愣住了

“全身植皮？”

她回头看向靳斯，靳斯全身都被包裹地严严实实，看不见任何皮肤裸露的地方，难道……

靳斯没等狐狸说话就解开了面具上的卡扣

扭曲的面部只能勉强分清它的五官，狐狸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很久之前就听说了明月城二公主被白狼王误伤，致全身皮肤坏死，没想到自己眼前的就是本人

“你是白狼王女儿？”

靳斯无视了狐狸的问题，却又问了一遍“你能做吗？”

狐狸对靳斯的态度非常不满，明明是自己有求于人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靳斯向狐狸开出及其诱人的条件

狐狸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城里出来的果然不一样啊，你要做全身植皮，从哪找这么大面积的皮肤？我记得，白狼王已经不在了吧？”

靳斯的表情发生细微的变化，她微微眯起双眼，左眼睑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被狐狸尽收眼底

“你已经不是公主了，你有什么能耐给我我想要的？”

靳斯的嘴角也开始抽搐，但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因为她说的都是赤裸裸的事实

明月城已经几乎等于消失了，那些所谓的规则，所谓的阶级，在野外怎么可能会奏效

狐狸看到靳斯吃瘪的表情感到很满意，正准备转身离开又被叫住

“求求你了……帮帮我”

靳斯略带哭腔的声音让狐狸瞬间心软，她从来都见不得女孩哭

一回头看见靳斯饱含泪水的双眼，内心更是无比动摇

“别哭了！”

狐狸轻轻呵斥了一下她，再哭自己就要彻底心软了

但靳斯的眼泪却越下越猛，一发不可收拾

狐狸走上前用双手替她抹去泪水，双手触碰到粗糙起伏的皮肤的一瞬间，她是彻底屈服了

哪个女孩能接受顶着这样的皮囊，接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不用修复的很完美的，尽力就好了，求你帮帮我”

靳斯企图跪下乞求被狐狸一把拉住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皮肤我帮你准备”

“谢谢，谢谢……”靳斯低头轻轻呢喃

面前的陌生人给她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就算之前说的话像刀子一样撕拉她的心脏，但靳斯感受到了这个人内心的火热和善良

奇怪的信任感在两人中间产生

但她真的像自己说的那么厉害吗，靳斯半信半疑却还是选择接受这场手术

能修复一点是一点，反正不会比现在的状况更糟糕了

“我没记错的话，你叫长明靳斯？”

靳斯点点头：“直接叫我靳斯就好了”

“嗯，我叫京馥，我们明天还是在这碰面”

“明天就可以做吗？”

京馥点点头：“百分百成功，别操心了，准备明天迎接全新的自己吧”

正紧起来居然这么温柔

靳斯傻眼了，她见到过的上一个那么温柔的人，只有自己姐姐

……

乌云黑压压的一片待在明月城上方，看样子随时都要下雨

全冶看着躺在解刨台上面目全非的白狼王五味杂陈，谁会想得到昔日好友如今俨然成为尸体等待自己的解剖

该哭的眼泪早就哭完了，全冶决定一定要找出药物的突破口，趁早拿下橘岚

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最后抚摸了一次白狼王，拿起一旁的小刀准备开始解剖

白狼王身上突起的血管却突然开始蠕动

？

全冶开刀的手悬在半空，注视着蠕动的血管，决定先把这里切开

可还没等他动手

“彭！！”

白狼王的尸体瞬间炸开，血迹四溅，难闻的气味钻进口罩涌入口鼻

全冶完全没反应过来，解刨刀从手中滑落

胃里翻江倒海，他还没来得及摘下口罩，呕吐物就一涌而出

“呕……呕——”

全冶赶紧离开解刨室，顺手将门锁上

跑到厕所，双手扒住马桶边缘一股脑地吐

“嗯？”

手上一条小小的伤口进入他的视线

这是什么时候弄得？

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全冶的头开始变得无比笨重，他一下跌坐在地上，神情痛苦地抱住自己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