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叫唤什么？赶紧闭嘴吧你！”

林淑云才把那个劝住了，这边又起幺蛾子，自己都恨不得给李薇一个大嘴巴子。能别在这时候火上浇油吗？最可恨的是那个王旭，长得就不像什么正经人，都被教训了还不知道怎么说人话，她这头才把李薇摁住，那王旭也不过才缓过气，竟然又开始挑衅。“呵呵，我只不过就是说个实话，你这么生气，心里肯定有数吧？你打我有用吗？动歪心思的也不是我，你以为打我有用吗？我不说这事儿就不存在吗？”

简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林淑云知道孙大山怎么会动手了，她都气得想打人了。“你给我闭嘴！你是不是找事儿？一个男同志红口白牙就说这些，晓得我们不敢真动手打死你是吧？信不信我给你俩整公社去？”

“你俩一男一女年轻知青，大白天不去上工，跑麦秆堆后头躲着瞎搞，以为这说出去就很好听吗？”

几句话，声音不大，内涵丰富，听得李薇和王旭都僵住了。俩人面面相觑，又快速分开目光。而李薇的脸也终于红了起来，没刚才那理直气壮的劲儿了。从刚刚起冲突开始就被吓愣了的杨妙华，这会儿也才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恍惚间捋清了这话里的关系，满脸震惊的看看王旭，又看看李薇，最后看向林淑云：“他们，真的是……”乱搞男女关系，说得这么文雅书面，不就是搞那啥吗？这可就劲爆了啊！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她还以为只有乡下那些不讲究的二流子寡妇啥的才会在野地里偷情乱搞，咋这城里来的知青都这样啊！而且，细看这俩人，女的看着也就十七八的样子，又年轻长得也还挺好看的，男的……看不出年纪，但肯定一看就比女的大，长相和穿着也都不太匹配，咋能搞一起的？“这个女娃娃嘛，还是注意点嘛……”她上辈子毕竟是活到快七十的人，自己膝下仨女儿，女儿们又全都生的外孙女，她看年轻女孩儿就有点看小辈的怜惜。“才不是！”

李薇脸色爆红，尴尬又气愤，直接都急哭了，“才不是这样，你们乱说，这是污蔑，污蔑！”

比起偷东西，偷情的名头更吓人好吧？她就是有再多小心思，也不过就一小姑娘，承受不了那么大心理压力，这会儿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她图啥呀跑这一趟！“就是，你不要以为给我们扣个帽子就想吓唬人！”

王旭也跟着怒吼。虽然李薇这个蠢货长得挺漂亮，但家境也就一般，说不得还不如他家，根本帮不上他！而且他还想回城，可不想在乡下结婚，就是娶知青都不行！“？？”

杨妙华懵逼。却见一向慈和的林淑云一声冷笑，端的是狂傲邪魅——杨妙华不知道这些词，但就是这种感觉，林淑云那笑里甚至还有点冷酷的残忍，她根本都不再钳制已经萎了的李薇，反倒是走过去拍拍王旭的肩：“不是乱搞男女关系，那就是你一个男的耍流氓了，欺负小姑娘啊是不是？”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王旭气得发抖，也可能是吓得。谢天谢地，到这时候杨妙华也终于清醒过来了。什么“乱搞男女关系”啊、“欺负小姑娘耍流氓”啊，还真就是林大娘随口说的，哦不，不是随口，是恐吓，是赤果果的威胁！虽然吧，他们红旗公社这方面其实没咋管，但在别的公社，就比如距离都不是很远的东风公社，前两年就有对小年轻耍朋友的睡一张床上被人看到，然后被说乱搞男女关系，两人都被抓起来斗了，那是被众人围观吐唾沫。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又变成男的耍流氓，那男的就被抓走了，之后怎么了没人知道，反正是没回来了，女的虽然还在生产队里，但也是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后来好像说是疯疯癫癫了，具体情况谁知道呢？反正这事儿没过去多久，当时闹得还挺大的，附近几个公社很多人都还跑去看过热闹，大家印象应该都还挺深刻的，没啥娱乐无聊的时候还会嘴贱提起来。只有杨妙华这个重活了的人都快忘了这茬了，才会反应慢一拍。不过这会儿也算是想起来了，这事关那什么个人作风问题，乱搞男女关系可是大大要不得的。也就难怪这刚刚好像不怕死都要挑衅找抽的男知青，也闭口不言了。实在是有被威胁到啊！“我想干什么？我就想看看你想干什么。”

林淑云面无表情，忽然转身走向杨妙华，“来娣…”“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王旭也有点扛不住了，实在是被人武力打击过后再来精神敲打，他再嚣张的气焰也萎了，此刻只想快点从这里脱身，“我说的全是真的！我们真的没盯着你们，对你们根本不感兴趣，我就是跟着于书彬来的！真的，还有李薇，你们不信问她，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就是来帮她的！是她喜欢于书彬，是她……”“王旭！”

李薇也淡定不下去了，“你乱说什么？才没有，不是他说的那样，没有，不是那样的……”但具体是哪样的她一时半会儿也编不出来。“就是她，我都说，我对你们根本都没兴趣。是李薇看上了于书彬那个小白脸，于书彬又不喜欢她，她才偷摸跟着人。我纯粹就是出于好心，我怕她一个女同志来这边不安全，我才陪着她来的。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对了，就是要盯孙家也是她，是她听说于书彬看上了孙菁菁，她才非要跟过去的，我就是陪着她来的，这事儿从头到尾都跟我没关系！”

“你放屁！你乱说！才不是！”

李薇上前打他，想阻止他，然而她那点力气能对人造成什么伤害？“本来就是，你敢说你不喜欢于书彬？你敢说之前在麦地里说想跟他处对象的不是你？你敢说——”“你闭嘴！”

“滚开你这疯婆娘！”

王旭像甩牛皮糖似的把她撕掳开，“本来就是你嫉妒，于书彬宁肯追着村姑跑也不跟你处对象，就是这样你才故意盯着孙家的，你别想害我！”

“孙同志，大叔、大娘，我说真的，都是她的主意，不管跟踪于书彬还是跑到你们孙家那边去，都是她要去的，我是陪着她去的而已！这不关我的事啊！”

“真的，就是她嫉妒孙菁菁，说不定她想害孙菁菁呢？你们找她就行了，这事儿我真的冤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啊！”

“你放屁，明明是你想害于书彬，你知道他跟孙家换东西，是你自己不怀好心，还乱说我，王旭你不要脸！还说孙菁菁，你好意思说人，你自己——”“你才放屁！你才不要脸！孙同志，你们信我，就是她，李薇，她背地里都骂过孙菁菁好多次，说她不狐狸精不要脸，还说迟早要收拾她，你们找她就对了！真的，你们不知道她说孙菁菁说得多难听，她——”“够了！”

明明是两个人狗咬狗，但几乎句句不离孙菁菁，林淑云本来就不好看的脸简直可以说是风雨欲来。这些人当她女儿是什么？想骂就骂？背地里还不知道骂了多少，还敢在他们面前说，简直是其心可诛！“让他们说！”

却是孙大山开口了，他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但那喷薄的怒意却已经敛在了平静的面容之下，嘴角甚至还往上提了提，“你们说清楚，背地里都是怎么说我女儿的，她哪里得罪了你们？”

互相推诿的两人也蔫了，到这时候才终于醒过神来，一个二个都懊恼无比。天啊！他们刚刚都说了什么？真是找死啊！这会儿你瞪我我瞪你的，都不敢再提一个字了。“说啊？怎么不说了？你叫王旭是吧？你刚刚不是说于书彬吗？你再好好说说，他又说了些啥？”

如果是最开始，王旭还打着借刀杀人的主意，可到了这会儿，脑子里早想好了的话却愣是一个字不敢往外说了。“说啊！我让你说！”

孙大山猛地锤墙。杨妙华的心都跟着猛跳了一下，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走上前：“那个、孙叔，林大娘，这个、这个……”“关于小于，这事儿我觉得应该是误会。”

四人几乎是同时转头看向她。尤其是孙大山和林淑云。一直不在状态的杨妙华到此刻才清楚意识到，这两人的目的本来就是于书彬。直接杀到知青点去的话，事情就闹大了。也只有从她这里稍微转圜一下。她再一孕傻三年，这会儿思路也清晰起来了。怪不得于书彬之前追着赵福安问什么时候进山，他多半是一直注意着孙家父子，有所猜测，以他对进山打猎一直跃跃欲试的性子，在他们这儿问不到消息，还真有可能会跑到孙家那边去蹲守。哪知道就叫这两个狗东西给跟上了，才惹出这么一遭来。想通这点杨妙华已经感到有些抱歉了。至于孙菁菁，那就更不用说了，指定还是因为经常往她家这里来，才给那些碎嘴家伙逮住乱编排的。这不还是他家的锅嘛！越想越愧疚，杨妙华脸上也带了出来：“孙叔，林大娘，我知道这事儿，小于知青那就是想跟着一路进山。年轻人，可能好奇心重了点……说菁菁那更是无稽之谈！他们顶多在我这儿见见面，都还常是错开的，还有我这个大活人在呢，哪儿就能编出那些话来了？就是些黑心烂肺的胡说八道，不用管。”

王旭还想说什么，被她狠狠一瞪，也退缩了，还跟着点头：“是是是，都是瞎胡说的，这事儿真是误会，误会。”

“误会可能有，不过……”杨妙华话音一转，“他们跟踪小于知青也是真的，这事儿还得问问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