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跟着你，你就从刘府出来了。我一路跟着你，你都没有发现，跟着你的那两个人也没有发现。再然后你走到巷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径直走进别人家中，还好这家里没有人。再然后跟着你的那两个人也进去了，我还听到你喊他们阿父阿母。我看有些奇怪，可是你抱着他们哭，我当真以为你的阿父阿母就是他们，直当我看到你晕倒，被他们放到屋内地面上，我才恍然大悟。我看到他们在屋里点了香，对着你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我距离太远了听不到。我怕你出什么事，找了我的小兄弟找那个当官的大人通风报信去了。等我回来，那两个人不见了，你还躺在地上，再然后你醒了。”

常悦之心底一惊，面色不显，“你看清他们长什么样子吗？”

“自是看清了，若让我看到他们，我还认得他们。”

乞儿很骄傲地说道。说罢，他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常悦之回头一看，发现是洛齐飞和夏云书，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瞧见常悦之安然无恙后，方才松了口气。洛齐飞赞许了乞儿，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你拿这钱带你的兄弟们好好吃上一顿饭，今日戌时，我会到东面那破庙找你们。”

那乞儿双眼放光，“可是有大事要忙？”

洛齐飞点头，乞儿拿着钱，笑着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夏云书上下左右看了眼常悦之，抿着唇道：“没受伤就好。”

常悦之有些不解，两人的神色有些紧张，“你们怎么会让这乞儿跟着我？”

洛齐飞环视一圈，见周围偶尔有几个路人路过，沉声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们来，我把事情原委告诉你，好让你心底有些准备。”

常悦之跟着他们回了官舍。这是常悦之第一次走进广府的官舍，环境看起来比曲江的官舍好得多些。这两人住在官舍中，因洛齐飞身上没有什么钱，没舍得花钱请侍女小厮，而夏云书十指不沾阳春水，对这些粗活一概不通，因此烧水这类的事情都是洛齐飞在做。今日恰好有事要忙，屋内没有烧水，桌面上的茶水早已冷掉，不能泡茶。坐在椅子上，常悦之喝了杯已经凉掉的水，“阿兄，这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那日在府衙牢内遭遇的事情，方才那乞儿都告诉我了。”

洛齐飞双眼发冷，想到常悦之的经历，就恨不得把那个役差碎尸万段，“我翻阅了乞儿的卷宗，发现他并没有，因此命人将他放了。他告诉我，他之所以被抓进去，是因为他误闯了不该去的地方，那个地方满地都是银铤。”

听闻此言，常悦之眉心紧皱。“我把乞儿放走的时候，刘明炳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好似对乞儿的情况不知情般。我问过乞儿，那日他去到的山洞内，看到过刘明炳。”

洛齐飞接着说道。常悦之想到先前叔父给自己的那个假铜钱，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那些假铜钱是用来做障眼法，他们实际上想要做的，是银铤。虽说私自采矿铸银是犯法，但私自采矿铸银需要很大的人力成本，如果不是上下齐心协力，怎会瞒得过朝廷？“他们私铸银钱？”

常悦之问道。洛齐飞冷哼一声，“这事情是由世子去查，他还未将事情告知于我。我这几日在查那个盛溪的案件，也未来得及去管此事。盛溪那边，我调查了他的身世，发现有人蓄意掩饰。昨日你们从香料铺回来后，我又派人去查了那个郊外院子，倒是让我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情。”

说到这里，洛齐飞饮下一杯冷茶，冷茶从口腔直落到肚中，冰凉也随着冷茶一并流到腹中，“那个香料铺的掌柜和郊外那户人家的主子，是同一个人，这人还是飞仙楼的掌柜。”

“盛溪？”

常悦之双眼望着洛齐飞，看到洛齐飞缓缓点头。常悦之嘴角一冷，冷笑道：“我就知道是他。盛溪擅幻术，想要掩盖某种事情的发生，故而让替身代替他死去，好给他金蝉脱壳。”

“你是怎么发现的？”

夏云书双手抱着自己的剑，满脸疑惑。白皙的手指，指了下自己的鼻尖，常悦之回答道：“我闻到了味道。”

“味道？”

“味道？”

夏云书和洛齐飞难得异口同声。“对，第一次见到盛溪是时，我便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同于寻常的香味。这种香，像是浸泡出来的，倘若不是长期使用，难以达到那种效果。再后来，我与他同席，一同喝酒，我闻得更清楚。”

常悦之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茶盏，仔细想了想昨日发生的事情，“昨日，我们都戴着面具，但我闻到那个味道，又在那人的手腕上看到了伤口，心中很笃定那是盛溪。”

说到这里，常悦之幽幽叹了一气，蹙眉继续说道：“我感觉，他也认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