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川点头，“很好，你们继续看住那群人，莫让洛大人将人吓跑，免得我们的天罗地网白布置了。”
“是。”
那人领命离去。连续好几日都在奔波此事，李长川俊朗的眉宇间带着疲惫，他合上手中做的天衣无缝的营生账本，心底发出冷笑，暗想：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上法不立而责下以廉，犹流恶于汾浍，揭竿从之而逐水鸟也。此事好在圣上重视，没有让其发烂发臭。虽一时剔之会疼会痛，但时日一久便会使大唐衰败，腐烂。洛齐飞来到广府，这到府衙，屁股还未坐稳，广府的好几个商人闻讯而来，觍着脸说要请洛齐飞吃饭。洛齐飞自是将此消息告诉李长川，李长川令其上演一个唯利是图的纨绔子弟庸官角色，好让他腾出时间去处理别的事情。言语试探间，刘明炳露出了马脚，险些上套，误以为洛齐飞贪财慕势，可不知怎地，忽然间不再提相关事情。这不用说，刘明炳已经开始提防洛齐飞。而李长川的身份，鲜少在上都的刘明炳好似没有发现，当其是洛齐飞的属下，随洛齐飞一同从上都南下。洛齐飞去到破庙，和那个乞儿说了些话后又回到李长川居住的院子，瞧见李长川正站在屋檐下，心底有些奇怪，“世子站在此处作甚？”
“等你。”
李长川回道。何德何能！洛齐飞在心中暗暗回应，面上却笑嘻嘻，“不知世子等我作甚。”
“你进来。”
待洛齐飞坐下，李长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缓缓开口道：“关于广府的案子，你知道什么？”
洛齐飞抬眸，眼底划过一丝寒光，“那世子又知道多少？”
“你我忠于一主，同类相从，同声相应。”
“你是调查这案件的主力，我不过圣上派来协助你的人而已，”洛齐飞面上笑道，“搞得好像我是被人派来，特意监视着你一样，对我处处提防。”
这话，算是确认了两者的阵营。李长川坐在洛齐飞身边，再次问道：“你现在知道些什么？”
“盛溪以假身份待在飞仙楼，又为自己塑造出来博洽多闻的形象，放出不同的消息，吸引来广府乃至岭南道的能人异士与权贵，与其交好。其身边有一女子，唤之苏娘，广府人人称道的活菩萨，收养照顾众多孤苦伶仃的半大孩子，这些孩子最后都会消失在广府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洛齐飞双目注视着李长川说道。闻言，李长川接上洛齐飞的话，“这些半大的孩子都会被送去一个山洞之中囚禁起来，日夜驱使他们炼铅炼银。而这些孩子的能力实在有限，因此让整个银钱掺铅进度缓慢。故而将目标落在来自外地的人，凡是路过广府那废弃驿馆之人，皆被掳去成为苦力。山下有一条河流，河内养着数鳄，以断逃跑之人的求生之路。”
“此事虽做得天衣无缝，但隔壁岂无耳，窗外岂无人？与刘府姨娘是故交之人离奇失踪，黄姨娘为寻到此人，费尽心思，却发现了那个被秘密开采的矿山。她将秘密藏于内心，在刘府服侍刘明炳时，发现刘明炳与此矿山有关，想到自己年纪尚小的女儿，不敢与刘明炳对峙，害怕刘明炳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他的秘密，故意不再与刘明炳亲近。”
洛齐飞话音一落，李长川眉尾一挑，问道：“这么私密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悦之给我背了一首诗，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平日里我也没别的爱好，没事就爱看那些情爱酸臭诗文，连猜带蒙，瞎说的。”
李长川白了一眼洛齐飞，“广府营生账本弄虚作假，上报朝廷少了三成，且今年送到西南军营当军饷的银钱烧铸后少了三到四成，明显少于正常火耗。在那矿山附近，我的人还发现都护府士兵的踪迹，说明刘明炳肯定参与此事。”
“他今日将国师邀请到府上一聚。”
洛齐飞说道。“他还让常悦之住在府上，你也没制止。”
李长川懒洋洋地回应道。洛齐飞叹一气，话锋一转：“刘明炳的大女儿与马商人的女儿是好友，这马商人的女儿在刘府丧命，马商人对刘明炳包庇女儿的行为恨之入骨。但两人有利益上的捆绑，马商人只好忍气吞声，可爱慕他女儿的人忍不下这口恶气，潜入刘府对刘明炳的大女儿使用幻术，逼其变疯。而周围曾与刘家女儿交好的女娘们，也不敢与刘令桦在一起。”
“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长川骨节分明的手敲了下桌子，“你平日里不单单爱看那些情爱酸臭诗文，也爱看各种话本子吧？”
“这你可误会我了。关于刘明炳大女儿的事情，是悦之告诉我的。那件事情，虽说事关人命，但已结案，卷宗上没有什么靠谱的东西，刘明炳推出了一个无名小卒，给马府一个交代。我没有必要翻案往下查，此事注定无果。悦之知道此事，是因为她在刘府遭遇了好几次幻术，早就怀疑刘府里有人蓄意对刘令桦使用此妖术。”
洛齐飞解释道。李长川本想问常悦之怎么发现这个事情的，但转念一想，两人正在互相说着彼此知道的信息，不应该询问与这不相干的事情，到嘴边的话一变，说出口的是另一番话。“掺铅铸银这事情的主谋是谁，我还不知道，但我目前知道，与此事关联最高官职的人乃是刘明炳。这些掺铅的银子最后都会通过飞仙楼、运转军营和上都等地，而你先前与我说，飞仙楼的主子乃是盛溪。”
李长川说着，思忖起来。“悦之遭受过几次幻术，她找云书查过，这幻术所需要的一种香，来自广府某个香料店，这店的掌柜，也是盛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