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和付拾一预料的结果,是一模一样。 李长博想要换人来调查这个事情,但是陛下就算心里同意,也绝不可能轻易答应。 毕竟,还有不少人会反对呢。 付拾一看向刘声,笑着扬眉:“那又如何?事实就是事实,总不能颠倒黑白。我没做过,我不认罪。”
“若你对我用刑,只会是屈打成招。”
付拾一耸肩摊手,一脸的无奈:“而且今天太晚了,我困了,要不先安排一个房间,我睡一觉?”
刘声轻哼:“这么说来,付小娘子还是不死心了。”
付拾一反问他:“可是我为什么要死心呢?还是这一个晚上,刘尚书等不起?”
这话也不知是不是戳到了刘声的痛脚,刘声一下脸色彻底阴沉,盯着付拾一看了半晌,然后才冷冷的说了句:“罢了,多等一日又如何?”
随后就让人将付拾一送入天牢——临走前,他还假惺惺道:“付小娘子便忍耐一二,刑部只有这样的地方。比不得县衙舒适。若是半夜听见什么动静,也别吓破了胆子。”
付拾一诚恳道:“没事,我相信我肯定不会怕。”
只是没想到,付拾一到了牢里,居然还碰上了一个老熟人。 南屏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见付拾一,当场也愣住。 两人隔着栏杆面面相觑,然后付拾一感叹一句:“可真是太神奇了。”
她本来想问一句“你最近过得好不好”,不过想着都到了这里,肯定过得不好。 于是她就将话咽下去,上下打量南屏。 这也过去不算久,南屏已经瘦了一大圈。 而面对付拾一的感慨,南屏也是刹那就红了眼眶。 她将手从栏杆缝隙里伸过来,抓住付拾一的手,揉了揉眼睛,将情绪压下去后,就问付拾一:“付小娘子怎么被关进来了?”
付拾一无奈道:“被算计了。”
南屏有点儿着急:“那怎么办?李县令难道就没想想办法?”
“他肯定在想办法,所以要给他一点时间。”
付拾一自己是半点不着急,笑眯眯看南屏,问她:“你饿不饿?咱们一起吃点点心?”
春丽已经麻利的将包袱打开,然后把里头被褥拿出来先给付拾一铺上,又将水囊和点心都摆出来。 直接摆了好大一桌不说,最后还掏出了小巧精致的油灯来—— 付拾一在惊呆的同时,又有点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春丽的包袱那么大呢! 春丽偏偏还泪眼汪汪的看付拾一:“小娘子受委屈了。”
付拾一摇头,喃喃道:“不委屈,不委屈。”
除了阴冷点,没有厕所之外,其实真的已经没有任何缺点了。 南屏也是一脸的目瞪口呆。 付拾一看着南屏这样,就怪不好意思,于是打破沉默,轻声问她:“你的案子怎么判的?”
南屏低下头去:“徒三年。过完了年,就出发了。”
付拾一点头:“三年很快过去,以后别这么冲动了。任何事情,都不应该去损害他人生命健康。”
南屏点头苦笑:“我知道。受过这一次教训了,我是真的知错了。”
“嗯,那你家里那边,还好吗?”
付拾一小心问了句,这个世道女子活着太艰难,如果因为这个事情,南屏被家中放弃,以后不再管她,也并不是好事。如果真是这样,还要早做打算才好。 对于付拾一的关切,南屏也没隐瞒,一五一十的回答了:“也没什么,就是家里说,以后不让我回长安了。三年之后,会让人直接送我去黔南,会在那边给我定个亲事。若是没有合适的亲事,就让我去道观修行。”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笑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到时候,我吃斋,抄经,好好赎罪。”
付拾一不知该说什么。 赎罪?这样的赎罪,其实又有什么用呢?一条生命也不能死而复生。就算真有来世,可来世那个人,还是现在这个人吗? 可看着南屏这个样子,付拾一也觉得她是真的后悔的。 最后,付拾一就只道:“我觉得抄经没什么用。真觉得想弥补,就多做点好事吧。伤害了一条生命,也只能用挽救生命去赎罪。”
南屏微微一愣,看住付拾一。 付拾一点点头:“如果有机会,日后去和瑗娘父母好好道个歉。”
南屏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她捂着脸哭出声,一面哭一面答应。 “那崔六郎呢?”
付拾一看她哭得厉害,于是就赶紧岔开了话题。 这一下,南屏就尴尬在那儿,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良久才怅然的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他对我……也是有些埋怨的。他觉得我不该那样做。”
南屏苦笑出声:“其实我也觉得不该那样做。可我当时也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的……” 付拾一再明白不过,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宽慰:“嗨,人活在这个世上,谁还没有个年少冲动的时候?再说了,那时候你也觉得,那是为了你心爱的人——” 南屏“刷”的红了脸。 付拾一往她手心里塞了帕子:“擦擦脸,这有什么。谁年少时候还没喜欢过一两个少年郎呢?崔六郎还是挺好看的。”
南屏的脸彻底成了猴屁股。 良久,她又哼哼了一句:“不过,他还是跟我说了谢谢。还说,他会尽力等着我——” 说完这话,南屏又怅然了。 谁都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再有交集的。 南屏不会再回长安。 崔六郎也不会离开长安。更等不了三年。 付拾一看南屏都明白,于是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谁年少时候还没遇到过几个爱而不得呢?”
听付拾一说了这么几次这话,南屏忍不住好奇的问:“那这么说来,付小娘子在遇到李县令之前,也遇到过好几个爱而不得?也喜欢过好几个好看的少年郎?”
付拾一脸上表情顿时尴尬得几乎裂开——我要告诉她我遇到李县令才开窍的,她肯定就不信我讲的话了…… 春丽听了半天,这会儿也忍不住问了句:“小娘子,你真的喜欢上了李县令之外的郎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