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检查下来,周洲早已经被味道熏得脸色发白。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尸体身上并无其他伤口,只有一些淤青痕迹。 另外尸体脖子上和脚踝处的切口都是死后造成。 可见的确是人死了之后才进行的分割。 除了那两个伤口以外,身上并无其他伤口。 就连看起来一塌糊涂的下体,也并无任何异样。 这个结果周洲大声说出来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齐大富。 齐大富顿时恼怒起来:“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凭什么说人是我弄死的?你们看我做什么?”
“不看你又看谁?”
确定二妞死因之后,刘远松看向齐大富的目光也没好气。 尤其是看着齐大富这个样子,更是让刘远松觉得心里堵得慌:哪有死了女儿不伤心的?而且知道自己女儿是被自己失手杀死,还要这样狡辩,这是什么父母? 郭金花显然比齐大副要心虚一些,这个时候忽然插嘴说了句:“当时打她也是因为她自己做错了事儿,当爷娘的打孩子不是天经地义吗?”
“再说了,本来也是凑了巧又不是故意的,难道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郭金花这样一番话,让刘远松一下子就沉默了。 就连李长博也是良久没开口。 付拾一心知肚明,这是为什么:父杀子,不偿命。 而且本身齐大富害死二妞也是无心之失,属于过失杀人,同样不必偿命。 反倒是石安因为损害尸体,罪过更严重一些。 深吸一口气,付拾一只能看向了李长博。 要说在场有谁对唐律最为了解,那就只能是李长博,也只有他,能够制裁齐大富。 李长博当然感受到了,付拾一投过来的目光当即微,一沉吟随后就缓缓开口:“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虽然断案要根据律法,但是也不能不根据实情。”
这话顿时就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跟着点头,十分赞同这件事情。 法律不外乎人情。 这是老话了。 刘永松当然也知道李长博这么说是想做什么,当即毫不犹豫地就开了口:“那您说这个案子要怎么断?”
众人就齐刷刷地看住了李长博,虽然心头疑惑,为何刘远松这个县令都要听李长伯的,不过李长博穿戴贵气,也算是有说服力。 李长博看了一眼齐大富,又看了一眼石安,而后才缓缓言道:“有十恶罪状,不能轻饶。其中之一便是不睦。说的就是齐家这种情况。”
“谋杀及卖缌麻以上亲,殴告及大功以上尊长,小功尊属。属于不睦。”
“齐家虐待女儿,殴打致死,虽非故意,但亦是过失。同样罪犯十恶,虽然应当从轻发落,但也要杖刑八十,方可平息怨怒。告慰泉下之灵。”
李长博这一番话是有理有据,任谁听了都是心服口服。 刘远松几乎一直都在连连点头。 说完了齐大富的罪过之后,李长博又说到了石安的罪过。 “石安虽然损毁尸体,阻挠破案,但因此事之中,他也曾经善待二妞,故而酌情考量,让他苔刑三十,另让石安与二妞修缮坟茔,安慰二妞泉下之灵。”
说完了这些之后,李长博这才微笑看一眼刘远松:“刘县令以为如何?”
刘远松当然觉得甚好。 当即便直接拍板了这个判决,然后象征性地问了一句里正和李花村的村民:“你们觉得这样如何?”
里正当然是没有不乐意的。 毕竟石安是他的侄孙,只要石安没事儿,他就没有不乐意的。 至于齐大富那头到底是挨多少下,那也不是他在意的事情。 李花村其他人更加不待见齐家,对于这个责罚更是举双手赞成。 唯有齐大富两口子一脸的呆若木鸡。 尤其是齐大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俨然像是死了娘:“怎么还打上我了?”
郭金花也哭嚎着喊冤:“这怎么还发上我们了,应该让石安给我们赔钱才对!修个坟顶什么用?我们女儿没有了呀——” 这话都不用李长博开口,直接就由刘远松怼了回去:“人家石安没有杀人,只是损毁了尸体,修缮坟茔、立碑祭祀已经是不错了!”
“真正杀人的是你丈夫!”
刘远松冷笑一声,一脸的威严不可侵犯:“你若真要为你女儿喊冤,就该去找他!”
“再说了,若你真心疼你女儿,你丈夫打她的时候,为何不阻拦?到现在反倒是哭起来,还有什么用?”
刘远松重重地一甩袖子,冷着脸不痛快:“谁若再敢多说一个字,便先去衙门!”
众人顿时静若寒蝉。 谁都知道衙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这件事就算是这么定了下来。 李振那头连忙招呼刘远松和李长博去她屋里坐坐,然后吃顿便饭。 只不过刘远松和李长博哪里会肯?当即就摇头拒绝了。 只是走的时候,向婆婆领着石安跪在路边儿,不断的对着马车磕头:“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李长博看了一眼石安,忽然开口叮嘱一句:“心存善念是好事,莫要因为这件事情以后就心存怨念。还有不管遇到什么情况要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斜,总有人会为你做主,切不可再做糊涂之事。”
石安重重的磕头:“贵人的话我记下了!多谢贵人还我清白!来世结草衔环,报答贵人的大恩大德!”
马车徐徐前行,渐渐将李花村抛于身后。 直到这个时候刘远松这才徐徐的吐出一口气,无比感慨道:“这要不是付小娘子和李县令,我们怕是要冤枉好人了。”
毕竟石安损毁了尸体,而后又抛尸在狗场。 一旦弄不清楚二妞真正的死因,那所有人都会觉得是石安杀了二妞而后抛尸。 到时候石安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李长博微笑一下:“可见天理昭昭,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不然怎么会如此凑巧就将这个案子拖到了他和付拾一过来? 只是说起这个案子,李长博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那林星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