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娘还真的跟杨光提过自己的丈夫何岩。 而且还提了不少。 杨光将那些话重复一遍。 林月娘说自己从小和丈夫何岩订婚,丈夫也是靠着她家里的供养读书。 不过林月娘上头毕竟还有两个哥哥,所以当初供养她丈夫时候,她耶娘就当着全家说明白了,供养她丈夫何岩的钱,就算作是她的嫁妆钱。 后头两人成亲时候,林家就真没给林月娘准备嫁妆钱,只是指了一块地,起了两间屋,就算是成婚。 何岩当初来林家时候,口口声声说,这辈子绝对不会辜负林月娘。若是对不起林月娘,就叫他不得好死。 当然,何岩也的确争气,读书永远第一,很被先生看重。 林月娘针线活不错,所以从十来岁就一直做针线补贴家用,供养何岩。 两人在老家时候,靠着卖字画,帮人写家书,做针线活过日子。有时候林月娘甚至还要去娘家借钱。 林家两个嫂嫂在背地里都笑话林月娘。 就连林月娘阿娘也偷偷劝了好几次,说让何岩放弃读书,去给人做账房先生,好养家糊口。 可林月娘相信何岩将来一定有一天可以出人头地,所以怎么也不肯让何岩放弃。只是咬牙苦苦支撑。 后来何岩说想来长安找机会。 林月娘二话不说将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钱都给了何岩,又卖了自己仅有的几件首饰。 何岩一走就是两年。 两年期间,除了每个月托人带钱和书信,一直没回去过。 更没当上官,混出头。 不过有了这些钱,家里的日子倒是好过了。 但也有不少风言风语,说何岩将来必定会负心。 每当此时,林月娘必定大怒,甚至会和人吵起来。她坚信自己丈夫绝对不会辜负自己。 直到今年,林月娘收到了家书,何岩让她去长安城。 收到了信后,林月娘只觉得长长的出了一口恶气,恨不得拿着信昭告天下。 而后林月娘带着东西,马不停蹄的上了长安。 见到何岩的时候,林月娘抱着何岩,痛快哭了一场。又让何岩穿上官服,仔细的看了又看。 何岩对林月娘也是千依百顺,且心疼万分。 夫妻二人都是一夜没睡。 第二天,何岩出门,林月娘在家,虽然还没熟悉各处,但却闲不住,想着收拾收拾屋子。 一收拾,倒在衣柜里发现了几样金首饰。 赤金,分量足,每一个上头,都有“樱女”两个小字。 林月娘认识字。 当即心里头就咯噔一声,下意识看向了床榻上。 鸳鸯戏水,并蒂莲花纹——都是半新不旧的。 一个独居男子,怎么会用这样的蚊帐被褥? 再仔细各处一翻,她又发现了不少女人生活过的痕迹。而且还不只一个。 她在柜子里,发现了女人穿的肚兜。 又在那间简陋的小屋里,发现了另一个肚兜。 两个肚兜,大小不同。 攥着两个肚兜,林月娘一颗心犹如掉进了冰窟窿里。 她想了很多。 直到何岩回来,她就开始试探何岩,先是问起蚊帐和被褥。 何岩不怎么自然的解释一句,只说是看着好看,想着月娘要来了,她肯定喜欢,所以就买了。 林月娘再问起小屋里女子的事情。 何岩解释说,他买过一次小丫鬟,想着做点家务,帮忙缝补浆洗。结果小丫鬟太懒,所以后头干脆卖了。 他说完这话,还搂着林月娘,笑着说让林月娘改天亲自去选一个丫鬟,这么多年,受尽委屈,是该享受了。 林月娘心灰意冷,最后第二天趁着何岩不在家,匆匆的走了。 结果刚出长安城,就遇到了游二。 游二将她抢了,还将她卖给了人牙子。 然后,又遇到了杨光。 付拾一他们听着这些,心中渐渐明白林月娘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杨光恨恨道:“她跟我说,她恨死了她丈夫骗她,看着他满口谎话的样子,心里知道从前小时候种种,再也回不去。倒不如留下来跟我好好过日子,只要我不骗她,跟她诚恳相待,她就不离不弃!却原来都是假的!”
这种被骗的滋味,让杨光很是愤怒。 他忍不住说了句:“她这样对我,我杀了她难道不应该吗?”
付拾一有点无语:“她被你买来,她不跟你说要跟你过日子,难道等着受罪吗?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会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都会选择委曲求全吧?”
没有选择余地的选择题,能叫选择吗? 不,那叫胁迫。 杨光自以为给了人选择余地,可实际上只是胁迫林月娘罢了。 付拾一揉了揉眉心,实话实说:“你就该掏出个路费来,摆在她面前,她要选择走,你还给雇车。她要选择留,你就好好给人办个婚礼。”
这样才叫真的有选择余地。 如果这样林月娘还说谎,那就是林月娘的不对了。 杨光沉默了。 李长博揉了揉眉心,告诉了杨光实情:“林月娘不单单是离开了自己丈夫那么简单。她走之前,将何岩封在了缸子里。还替何岩递交了辞职信。”
这个说辞,有点委婉。 所以杨光半天没明白,多少还有点懵懂。 付拾一言简意赅:“何岩死了。中毒死的。”
杨光猛然瞪大了眼睛。 李长博微笑:“你若是给她选择的机会,说不定她真会选择留下来。毕竟,其实从某些地方来说,你们还是很般配的。”
比如,同样的心狠手辣? 杨光显然心情复杂。 付拾一笑眯眯:“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咱们还是来说一下,到底你是在谁手里买的人吧。”
“我有什么好处?”
显然,杨光虽然心情复杂,但智商还是在线的。 李长博言简意赅:“少受罪。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尽可能活得好些。”
杨光沉吟不语。 “那你今天再想想。牢里还是挺有意思的,不眠不休,是常有的。”
李长博面带微笑,语气礼貌而客气。 说完这句话,他甚至站起身来要走。 付拾一眼睁睁看着杨光变了脸色,最后他轻哼一声:“我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你以为我会怕?”
说真的,付拾一有点看不惯杨光。 所以她潇洒一笑,提了个建议:“我觉得,要不来个深情对望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