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娘最后是徒三百里,交纳一笔罚金。 大林的阿姐过来时,案子已经了结。 只是知道真相后,大林阿姐螺娘通红着眼眶,走到绢娘身前去,然后轮圆胳膊,给了绢娘一个巴掌。 螺娘嫁的是个庄户人家,家里地不少,经常劳作,体力那也是锻炼出来的。 那一巴掌下去,绢娘面皮上登时显露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而且是浮雕款。 不仅如此,绢娘站都站不稳,一下就倒在了地上,二百来斤的身子像小山,砸得地上尘土都飘扬起来。绢娘挣扎了半天,也没能站起来。 付拾一他们也没去扶。 不过,就在众人以为螺娘会再打几下泄愤的时候,螺娘却收回了手:“只当我弟弟瞎了眼,娶了你。今日起,你不是我家妇,我们两家再无关系!大林既然说了不将东西留给你,我也不会违背他的意愿。当年你嫁过来的时候,带的嫁妆,你可以拿走。”
她眼眶通红,声音哽咽,说出来的话,却字字铿锵,果决坚定。 付拾一将从安良那里找回来的赃款递给螺娘:“这是你们家的财物。”
螺娘看了一眼托盘,几乎是没有犹豫,随后就拿走一半:“按照我弟弟的遗愿,剩下的这些,送去孤老院罢。劳烦你们派人送过去。我剩下这一半,留着给我家孩子娶媳妇。我有三个孩子,除了老大,剩下两个,哪一个过继给我兄弟都成。宅子我不卖,那是我娘家的根。”
她做这样的安排,自然也没有人有异议。 那些财物也不都是钱,大多数还是金银首饰,宝石。 螺娘这么随手一分,少一点多一点还真不好说。 但看得出她的性情如何。也看得出,她并不贪恋这个钱。 而且螺娘这样安排,就等于大林以后有后人了,至少会有人祭拜他。 也算是好事。 就连绢娘,大概也是因为愧疚,竟也没说什么。 里正更是连连点头:“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
他感叹道:“大林没有娶个好媳妇,却实打实的有个好姐姐。”
螺娘眼眶通红,落下泪来:“我弟弟还在家吧?我去看看他去。”
李长博叫人拿出卷宗,请螺娘签字画押,表示同意和知晓案情,以及满意判决。 螺娘走后,安良和绢娘被送往大牢,择日行刑。 绢娘现在有点恨安良,狠狠的朝着安良身上啐了一口:“你若对我无意,何必当初对我眉来眼去献殷勤!”
安良目瞪口呆,连连喊冤:“谁对你眉来眼去了?你买我的货,我说几句好听话怎么了?!哪想到你就这样了!你这人是有什么毛病!”
说完,安良赶紧催衙役:“快快快,送我去大牢,离这疯女人远一点。”
他觉得自己倒霉死了:好好的碰见这么一个女人,不仅钱没得手,人还损失了,最后还得流放三年!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绢娘的大嗓门。 只要在一个牢里,绢娘的叫骂声,他始终都能听见。 这个事情,被上报给了李长博。 付拾一在旁边等着李长博将卷宗放好回家吃蛋糕,听见这话就感叹:“那对其他人多影响啊。要不还是将他们放在一起吧。”
顿了顿,她认真向李长博提议一句:“要我说,他们这么有缘分,还是应该让他们继续作伴。流放的地方,和绢娘徒三百里的地方,倒是可以在一条线路上,咱们还能节约点人力呢。”
关键是,这样一来他们是可以互相作伴三百里里。 戴着枷锁,一天能走个三十多里地就不错了,三百里,能走十天半个月。 想想,就很精彩啊! 李长博哪里不知道付拾一的心思?当即沉吟起来。 结果没想到钟约寒等人,居然还附和起来了。 李长博揉了揉眉心,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好主意。最近衙门缺人手,就这么办吧。”
他脸上还挺正义凛然的。 付拾一看到他那样子,瞬间想起了一个词:道貌岸然。 不过,她喜欢。 催促着李长博将卷宗盖上火漆封口,付拾一就拉着李长博,招呼着众人一同回去吃蛋糕。 芃芃生日,怎么可能没有蛋糕? 光是这个蛋糕,就折腾了好些功夫,才让蔓娘她们折腾出来。 而付拾一为了搞出奶油,更是差点没废了胳膊。 但是好在,最后还是挺成功的。 虽然只能简单的进行抹面,裱花,但依旧是很好看的。 关键是,真材实料,扎扎实实的香和美味。 付拾一连自己和李长博生日都没舍得下这么大功夫搞这些,也就是对女儿,她才有这么大耐心。 路程不远,他们几个也没坐马车。 五个人一同走着,路上说了好些话。 等回了家,付拾一才发现蛋糕已经是被啃了好几口了——本来好看的蛋糕上,明晃晃两个缺。 一看大小,付拾一就将芃芃拎起来,皮笑肉不笑:“谁干的?”
一岁的孩子,看似好像什么都不懂,但实际上对自己做的不好的事情,还是非常有数的。 比如芃芃现在虽然“嘿嘿”傻笑,妄图用“亲亲”来贿赂自家娘,但她眼睛咕噜噜转,根本就不敢和付拾一对视。 王宁尴尬道:“她就想来看看,答应得好好的,结果飞快的就啃了一口——” 付拾一就纳闷了:“那还有一口呢?”
李春山站出来:“我上了一样的当。”
看着这一对差点就一百岁的老夫妻,付拾一直接就被噎住了:这样的智商,真的能生出李县令这样的儿子吗?李县令怕不是捡来的吧? 芃芃拍着小手,咿咿呀呀啊啊呜呜的说起话来,笑容之甜美,完全就是个小甜心。 尤其是那笑容,直接就让三个黄金单身汉瞬间降智:“芃芃还小!犯错也正常!”
付拾一捂住了额头:芃芃是还小,犯错也很正常,但是你们这样没有原则的维护他,就很不正常! 最后,芃芃在生日当天,最终还是没有喜提竹笋炒肉。 倒不是付拾一良心发现,而是付拾一当着芃芃的面,将原本属于她的一个大蛋糕,全部分了,只给她留下了小小的一块,并且残忍的告诉她:“本来你要是不犯错,是可以给你一大块的。可是现在只能给你一小块了。”
芃芃看着付拾一碟子里那块大的,再看看自己面前这块还不到一半大小的,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嘴巴扁扁的就要哭出来。 但最终她还是没哭,只是“啊呜”一声咬在了蛋糕上,决定吃完再说。 毕竟,短短一年生活经验告诉她,要是哭了,说不定连这块都失去了。 但蛋糕实在是太好吃了,她吃着吃着,就忘了这回事儿,重新眉开眼笑起来。 付拾一悄悄和李长博嘀咕:“你看你闺女,是不是有点傻?”
李长博眉眼温柔,将自己的蛋糕切出一大半来给她,又分一点给自己闺女,自己只留下一点:“不是傻,是跟你一样,是真正的大智慧。”
他伸手捏了捏芃芃的脸蛋:“希望她永远都这么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最大的期许。 三个黄金单身汉在旁边本来埋头吃蛋糕吃得正香,结果一下就噎住了:好撑,好撑。 他们忽然都觉得:我不该再这里,我应该在外地,彻底远离这一对夫妻! 付拾一却无奈了:“你这样哪里当得了严父!简直没有原则。不过看在她今天过生日,饶你一次。”
单身汉们不理解:芃芃过生日,为什么李县令沾光???逻辑不对啊! 付拾一笑盈盈的挖了一大块蛋糕,递到李长博嘴边:“快吃。”
李长博没推辞,耳朵尖尖泛红的一口吃掉,看着付拾一的目光,简直是要溢出蜜来:果然当年就没猜错,跟付小娘子在一起,日子必定是幸福! 两人亲亲热热,甜甜蜜蜜,看得黄金单身汉们目瞪狗呆。 杜太夫人也乐呵呵的看着,吃着:这孙媳妇可没选错! 王宁也是舒了一口气,掐了李春山一把,轻哼:“一把年纪,还被个奶娃娃骗。”
李春山并不敢反抗。 河源郡主她和卢知春,一人一个娃喂蛋糕,也是忙得不行。 屋里一派热闹喜庆,每个人面上都是笑意盈盈,待到吃过蛋糕,说说笑笑一会儿,就到了晚上吃饭时候,付拾一振臂一呼:“走,吃饭去!今晚又有新菜!”
众人齐刷刷应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