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明月高升,清冷的月华洒入下方村庄,天地一片寂静。 封建古代,普通百姓基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为了节约灯油蜡烛,也会在天黑之前,早早吃了晚饭。 等到天彻底黑下,他们便钻进被窝,开始休息。 夏日的夜晚,虫鸣鸟叫,野兽嘶吼,在山林间此起彼伏。 可是就在下一刻,这些声音全都消失。 昏暗的大道上,一支黑色的军队从远处出现。 下一刻,他们又忽然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几十米外。 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给人一种瞬移的错觉。 这支军队全身披着黑色的残破铠甲,头盔下的脸苍白犹如死人,双眼冷漠,手里拿着战戈长矛,悄无声音的行进。 汪汪! 当军队经过村庄外围,立刻引起了村子内的家犬狂吠。 不过犬吠声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让惊醒的村民,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在家中等了好久,确定没有动静后,就重新睡下。 他们明天还有农活要干,今晚要是睡不好,明天活都做不完。 那活只能堆到后面,只会更加耽误时间和累人。 对于农夫而言,农活事关一家老小的生活,跟自己的命一样重要。 哪怕他们心里害怕,也只能强迫自己赶快睡下。 黑夜下,幽冥军一路急行军,终于来到一处城池外面。 “地方到了,去将接应的人请来。”
山林间,阴无鸠挥手让军队停下。 他目光深邃,看向远处的黑色城墙,沉声道。 “是!”
吴万闻言,拱手后就带着一队阴兵离开,冲向前方城池。 宣化看着阴兵远去,来到阴无鸠身边,问道:“阴帅,对于接下来的战斗,你有何打算?”
他们接到消息的时间太短,还未商议出合适的作战计划。 “主君让我们稳定临水县的局势,那么只需派兵压缩玄阴鬼后的势力,不让她和其手下继续作乱即可。”
阴无鸠语气平淡道:“这样的战斗,无需什么计策,平推过去即可。”
在天下大变之前,大虞的最强者也只是凡人,或许可敌上百人,但在大军面前依然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那个时候,双方交战,依然讲究排兵布阵,策略计谋。 但是现在,伟力归于自身。 一名侯级强者,完全可轻松覆灭一支曾经的千人大军。 在强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什么排兵布阵,计谋策略作用都已经降到最低。 所以,阴无鸠才对此战没有什么计划,派兵强势镇压就行。 宣化闻言轻轻点头,他承认对方所说,但也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阴帅,那鬼后实力只有侯级,与你我一样。其麾下势力,肯定也不如咱们,你看要不我们直接将其捉拿了吧!”
阴无鸠闻言,心中微微一动,但随后摇头道:“此事就算了,主君既然只是让我们负责稳定局势,那就不要再节外生枝。”
宣化闻言,神情未变,“是,末将明白了。”
阴无鸠看了对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我知你是替我考虑,但身为臣子最忌讳的就是替主君考虑事情。”
“遇上大度一点的还好,若是遇上心胸狭隘者,那就是祸事。主君不似前者,但身为掌权者肯定也忌讳这些。”
“而且主君也不是那等庸碌之人,他不让我们直接镇压,想必也是有其它打算。”
宣化刚刚加入李煜麾下,就进献灵药有功,后面灵矿的发掘也是与其有关。 可以说,对方此刻在郡府之中风光无限,已经彻底立足,已经无需再冒险赚取功劳。 对方有此提议,只可能是替他着想。 他阴无鸠先对方一步加入,劝降宣化也算有功。 但跟后者的功劳相比,劝降之功就显然差上一点。 下属功劳比上司太多,这显然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宣化生前能在长沙王麾下,做到独领一军,武功谋略自然都不缺。 对方有此作法,也实属正常。 只是阴无鸠有自己的看法,并不赞同。 宣化听完,眼神闪烁,最后拱手叹服道:“还是阴帅考虑周全,是末将愚钝了。”
宣义在旁边看着父亲道歉,心中倒没有什么气愤。 他反而在看向阴无鸠时,心中更多了几分崇拜。 果然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阴帅,我爹不如多矣! 宣义经过父亲多日的开导,心里已经没有对阴无鸠的敌视,只剩下粉丝对于偶像的崇拜。 另一边,吴万出现在城墙下,很快就引起了城楼上人的注意。 “小旗,你看下面那些是不是阴兵?”
城墙上,一名锦衣卫忽然注意到城楼下阴气森森的鬼兵。 他下意识的精神一绷,就要发出警告,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叫醒了休息的上司。 “什么!我看看。”
范无久被手下摇醒,闻言瞬间惊醒,来到城墙探头望去。 “应该是,我下去检查一下。”
他见到吴万等阴兵在城下站定,身上批甲,手持兵器,煞气滔天的模样,心中就已经信了大半。 鬼后手下,可没有这样的鬼兵。 范无久从城墙下一跃而下,见到吴万拿出一块令牌后,确定了其身份。 他立刻招呼手下出城,然后徒步和吴万一起返回。 他倒是想骑马来着,但是那些都是普通的马,十分畏惧吴万等阴兵。 没有办法,范无久几人只能徒步赶路。 好在他们都是武修,施展轻功速度不比吴万手下阴兵慢多少。 “锦衣卫小旗官范无久,参见阴统领,宣统领!”
范无久被带到阴无鸠面前,他立刻躬身行礼。 他身为锦衣卫,可以接触许多情报。 像郡府再立一军的消息,他自然也收到了。 “范兄弟,我们身上任务很重,就不闲聊了。”
阴无鸠微微颔首,直接道:“还请你跟我们说说如今临水县的局势,鬼后势力的实力如何。”
范无久有些受宠若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地图,认真道:“如今临水县,鬼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地盘。”
“不过因为鬼后的老巢残月谷,位于荒野,其占据的地盘虽然很大,但其境内却并无多少百姓居住。”
“目前一共有三个村庄被鬼后占据,两个村庄处于危险状态,随时都有可能被吞并。”
阴无鸠听完,看着地图,陷入思索之中。 目前来说,临水县的局势还在可控之中。 鬼后的势力位于临水县北,还未触及到南边的邻水县城。 不过鬼后势力内的三个村庄,和边缘上的两个村子情况都有些危险。 “考虑到附近两个村子的危险,我和宣化各带一军分别前往两个村子。”
阴无鸠思考片刻,很快做出决定,“等确保两个村子没有问题之后,我们再深入鬼后势力腹部,探查三个村子情况。”
“如果村内还有百姓,那么就让一部分军卒留下,剩下的前往富康村,我们在这个村子会合!”
他目光看向宣化,问道:“宣兄,你觉得如何?”
宣化摇摇头道:“阴帅布置的面面俱到,我没有任何问题。”
阴无鸠闻言颔首,然后望向范无久,“考虑到临水县的安全问题,我会再抽一军负责守卫县城。”
“我等皆是阴魂之身,又是与鬼物作战,范兄弟们都是生人,跟我们待久了影响身体,这次就不要去了。”
“明日主君将会抵达县城,还需要范兄弟接待,也不适合熬夜作战。”
范无久见阴无鸠考虑的如此周全,还能说什么,只能接受。 阴无鸠将宣义留下守城,便和宣化各领一军离开。 “宣校尉,今夜你我兄弟二人守城,还望多多配合。”
范无久看着面前的青年将领,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他面带微笑,拱手示好,很难让人心生不满。 宣义本来还有些不满没能参加战斗,听到范无久开口,也不好迁怒别人,拱手回礼。 “范兄弟说的对,不过你明天还有要事,守夜的事可交由我来。”
范无久见其被留下后就情绪不对,多少也猜到一点缘由。 他呵呵一笑,也没说什么。 小刘村,位于群山之间,在天刚黑的时候,村民就早早睡下。 苍白的月光洒落山林,群山漆黑一片,黑暗深邃,安静的过分,让人心里惶惶不安。 影影绰绰的山林间,一道道黑影闪过。 一只肥硕的野兔小心的从洞口探出脑袋,确定没有危险后,开始吃着嫩绿的青草。 吱! 一道黑影闪过,野兔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倒在了草地之中。 那些黑影趁着夜色,来到小刘村外,在月光下呈现出千奇百怪的模样。 “嘶……鲜活血肉的气味,总是那么充满诱惑!”
一众怪模怪样的鬼物之中,一个穿着白色儒生长袍,面容英俊,皮肤苍白的男鬼显得十分另类。 他朝着村子深深一吸,苍白的脸上露出痴迷的神色。 在他旁边,其余鬼物早就嘴巴长大,涎水流了一地。 “上!一个不留!”
男鬼咧嘴一笑,直到耳根才停下,朝着一指,身边众鬼顿时发出贪婪恐怖的笑声。 当众鬼杀进村子,瞬间引来无数的犬吠声。 上百只狗的狂叫,惊醒了正在熟睡的村民。 “当家的,快醒醒,大黄好像疯了,一直叫个不停!”
一间民房内,一个年轻妇人从床上爬起。 她伸手抱起床边摇篮里的儿子,嘴里安抚着惊醒的大女儿,对床上自家男人抱怨道。 “你才疯了!那是咱们一家的狗在叫吗,那特么是全村的狗都在叫!”
男人穿着光着身子,闻言先瞪了媳妇一眼。 “我看八成是外面来了什么脏东西,让大黄它们给看见了。”
天地大变,已经过去好几个月的时间,妇人哪里会听不出男人口中的意思。 她脸上血色顿时一白,声音都带着哭腔,“那当家的,咋办啊?咱丫头和儿子都还小,可不能有事啊!”
妇人说着,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眼神祈求的看着男人。 “我特么又不是神仙,咋知道怎么办!瞧你那个样子,怂的跟个鹌鹑一样。”
男人嘴上骂着,但却是利落的下了床,他来到床头柜子边,伸手往柜子最下面一掏,摸出一本书和一把杀猪刀。 他不敢点灯,怕引起外面脏东西的注意。 只能接着窗外的月光,看清手里的东西。 书籍纸张粗糙,用粗线扎在一起,上面字迹歪歪扭扭,十分丑陋,只能说堪堪能认。 旁边的杀猪刀,长约三十公分,顶端尖锐,整体漆黑,只有刀锋留有一抹白。 杀猪刀的刀柄处,有一些裂口,里面暗红一片,都是常年累积留下的猪血。 “我听城里来的大人说过,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你不慌,那鬼就拿你没办法!”
男人将杀猪刀握在手里,冰冷的刀柄让他有种踏实可靠的感觉。 “我这把杀猪刀,是祖上传下来的,杀了几十年的猪。怎么样都带着杀气煞气,待会儿如果真有脏东西,老子就给它一刀!”
前些日子,城里来了大人在村里宣传。 带来了两本书《妖鬼精怪见闻录》和《武道真解》。 他家里祖传屠夫,小时候也上过几年私塾,还认识些字,所以也抄录了一本见闻录,用来传家保命。 至于另外一本,他也有些想法,只是别家还在抄,他还得排些队。 如果今晚没事,他明早一定要把书借过来抄了! 男人手里拿着杀猪刀,将书塞进媳妇怀里,然后又从柜子里拿出两件染血的白布,和两个木牌。 白布和木牌,他和媳妇都是一人一个。 他对媳妇认真叮嘱道:“这衣服上染了公鸡血还晒了太阳,你千万不要脱下来。”
两个木牌是我从官府那里买来的法器,上面有武修大人们的血,一般的鬼不敢近身,一定不要掉了。”
“当家的你想干嘛?!”
媳妇看着男人这像是交待后事的模样,鼻尖一酸,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 “哭,哭,你哭个屁,老子还没死呢!等死了,你再哭!”
男人嫌弃似的摆摆手,让妻儿来到客厅中央坐着,后面就是他家的祖宗排位,自己拿着刀警惕着四周。 书上说了,鬼物可以穿墙,不一定是从正门进来。 家里如果有祖宗排位,或许也可以庇护一下后辈子孙。 他手上拿着刀,目光频频看向窗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男人的做法,在村子内许多地方发生。 他们或许心中都无比害怕,但依然按照书上说的,尽最大力量拯救着自己。 小刘村最大的一处院子里,此刻里正一家也全部聚集在祖祠。 里正刘波手里拿着一把染血的长剑,正对儿子嘱咐一些要事。 “这些要点,见闻录上都有记载,你如果不熟悉就赶快去记!”
刘波看着儿子认真道:“待会儿为父要与鬼物拼杀,就顾不上你们了。”
儿子闻言,带着一丝恳求,哭腔道:“爹可不可以不去啊,咱们直接逃吧。”
刘波眼睛一瞪,给了儿子一巴掌,怒斥道:“逃,你逃得过鬼吗?!你爹我受了郡府许多恩赐,难道你以为就是白得的吗?”
“现在鬼物上门,正是好你爹站出来的时候。我要是这个时候退缩了,等郡府的人上门,咱们都得完蛋!”
他看着妻儿一脸担忧伤心的脸,最后叹息一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更何况,鬼物虽强但我也并非一定会死!村里那么多人都有杀器,还养了那么多条狗,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而且咱们这里的情况,说不定县里早就得了消息,那些武修大人们正在赶过来。”
听刘波这么说,刘家众人眼中明显多了一丝光彩。 虽然鬼很强很可怕,但在那些武修大人面前肯定不是对手。 当初村里来了锦衣卫大人们,就是武修,亲自斩杀了一头鬼物,震撼了村子所有人。 武修大人到了,他们就安全了。 这一点,他们深信不疑。 只有刘波在妻儿看不到的地方,眼神中露出一丝担忧。 武修大人们的确强大,但也并非什么事都能知道。 刚才那些话,他也只是安慰妻儿老小而已。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刘波轻轻叹了口气,提起长剑退开房门,让儿子点燃早就准备好的爆竹。 噼里啪啦! 爆竹巨大的声音,响彻整个村子。 刘波举着火把,带着抱着祖宗排位的妻儿朝村子的广场赶去。 人多火焰高,他们聚在一起还可能让鬼忌惮。 若是分开,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遇到鬼物袭村,组织村民聚集反抗,就是锦衣卫大人说的。 不过真到了那一刻,村民敢不敢离开房子都是一个问题。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人领头,里正无疑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选。 “是里正在召集大伙,带上孩子快跟我走!”
正在屋中焦急等待的男人,听到外面巨大的爆竹声,脸上露出喜色,点燃早就准备好的火把,拉着妻儿就朝外跑去。 “他娘的,这个村子怎么这么多狗!”
一只肚子破开一个大洞,可以看到对面的鬼物听着村子里震耳欲聋的犬吠,脸上露出懵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