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0章今夕何夕，如此良人何月上柳梢，隐隐约约的躲在云彩后面，千万颗星子零零散散的洒在夜幕里。粟鹭宫里一片温馨，温温和陈舒皆穿着一身布衣，温温的头发用一条堇色的布巾扎了起来，小孩子无论怎么打扮都好看，就简简单单的一身衣服看着也十分可爱。“温温，今晚上想吃什么？”

温温呲着牙一笑，答道：“娘亲做的我都吃，吃的胖胖的~”陈舒在国公府的时候每日无事就会研究些东西，祖母喜欢她，她便经常去老妇人那里坐着，绣绣花读读书，有了兴致在陪着祖母下盘棋。就这么来来回回，陈舒的棋艺倒是好了很多，在汴城的时候每次和白云凡下棋走不过三十子就败了，也因为这个原因她特别不喜欢下棋。温府的老妇人喜欢陈舒的原因也是因为她这性格，三年前还是个敢说敢做大大咧咧的女子，只不过有的事情发生了陈舒的性格也就不似之前了。大房这边温伯渲是个好动的姑娘，伶牙俐齿的坐不住，平日里也甚是得祖母欢心，心里面有几个小九九这点儿像她娘亲孙氏，撇去这些不说其余方面还是顶好的；二房那边一向不和大房这边亲近，不过面子上还是极为说的过去，若是撕破脸在这安城岂不是闹了笑话？陈舒想了好多，忽的想起来很久没有听过伯英哥哥的消息了，上次收到祖母递进宫的信还提到过呢，也不知道伯英哥哥回来了没有。灶上正煲着一盅汤，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泡，温温吸吸小鼻子，说道：“娘亲，这是炖的什么汤，好香啊~”陈舒将落在耳旁的头发从新别在耳朵后，笑着说道：“这汤的名字很长叫桑寄生红枣鸡蛋汤，温温记得住吗？”

温温小眉毛一皱，说道：“桑寄生红枣玉圆汤……”“这汤里都放了什么啊，这个温温知不知道？”

温温坐在椅子上，晃悠着小腿，回答道：“水、枣……”陈舒看着温温一人在那里坐着很是无聊，出言道：“温温，你去将阿宝抱过来，陪它说说话，说不定用不了几日这阿宝就好了。”

温温眼睛一亮，自己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颠颠的跑到嬷嬷殿里去找阿宝，嬷嬷看了一眼就带着人跟了过去，若是不尽心看好温温，若是皇上怪罪下来，那可就严重了。小厨房里极热，刚刚点了小火一时没有觉察出来，这会儿温温一走，自己心思就都在煲汤上了，这汗就自然而然的弄湿了衣服。案桌一旁有宫女事先准备好的鱼肉，陈舒看了看这鱼肉肌理分明甚至连刺都很少，掀开盖子这会儿汤的底色已经发白，放进去鱼肉稍加火候就差不多了。白云凡看的目不转睛，每日里有多少后宫嫔妃往临华殿里送些汤汤水水，只不过真心为他做的有几个，陈舒的样貌算不上最漂亮的，这几年的分离倒是她的性格愈发稳重了。陈舒正将锅里的浮油用小勺子一点点的捞出来，就听到耳旁传来低沉有力的声音：夫人在做什么？“回皇上，妾身在煲汤！”

白云凡眼神一暗，说道：“朕说过，无人的时候不需要以妾相称。”

陈舒转过身来看着白云凡，突然内心冒出一团无名火，厉声道：“温温叫我一句娘亲，皇上可知道在这后宫里有多少女人嫉妒艳羡，只不过一个个拿捏的好，纵使心里有千万个不满意，可嘴上叫的依然是亲亲热热。”

声音里带着哭腔，陈舒继续道：“皇上可知天下那个母亲不想待在自己孩子身边，如今妾身只想求个安稳罢了。”

陈舒的话一句句都像锋利的刀，硬生生的扎进了他的心里，转啊转啊，很疼，可自己却又拔不出来。白云凡上前一步，用力抓住陈舒的双肩，质问道：“我是谁？”

陈舒看着白云凡的眼睛，扑哧一声笑道：“你是皇上，是这大周江山的主人……”未等陈舒说完，白云凡的唇就压在了她的双唇上面，很简单的一个吻，稍稍碰触，下一刻就离开，陈舒的心怦怦跳，脸涨得通红。白云凡笑道：“以后你若是还说这种话，朕就好好惩罚你，你这女人，心是真狠，说起话来就像刀子，一下下扎着朕的心。”

陈舒心想怎么没扎死你，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却对着他说道：“皇上在这儿做什么，古人言：君子远庖厨，皇上快些离开吧。”

“古人还有一句话叫夫妻打架床头打，床尾合……”水银般的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陈舒郑重其事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妾身不想圣上宠眷，也不求荣耀家门，但求无波无浪在宫中了此一生，好好看看着温温！”

白云凡眼中满是慈爱之色，疼惜的说：“我可怜的温温，日后日后越长越大，岂不是连个说句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刚刚还有些放松，这会儿就是满脸正经地道：“我希望站在我身旁的人是你，所以它一直留着！”

陈舒刚欲开口，就被白云凡的话怼了回去，“朕饿了，要吃饭……”温温看着阿宝，任凭郑嬷嬷怎么叫都不肯起身，“公主，快些起来，你看看站在门口的人是谁？”

温温抬头，叫了声：“父皇~”粟鹭宫里的宫人将饭食摆在桌上，一盘油亮亮的白灼菜心，一盘清炒的土豆丝，一旁还有一道醋百合和一壶桂花酒。陈舒去了内殿换了一身衣服，温温汗出的不多，自然还是原来那身衣服，小人儿看到陈舒换了一身衣服往这边来，立即跑到陈舒身边，说道：“娘亲，我和父皇等你好久了……”白云凡听到温温的话，连忙把口中的酒咽了下去，酒杯往后一丢就稳稳当当的到了阿福手里，这才对着温温招招手，说道：“温温快些过来，和父皇一起吃饭。”

温温抓起陈舒的手，边走边说：“娘亲，快走，陪着温温去洗手。”

阿福在后面拿着酒杯，脸色通红，肩膀一抖一抖，几乎要笑出声来，这皇上在温温公主心里的地位比起贵人来可真是差远了。陈舒拿着帕子仔仔细细的给温温擦这手，又看到手上的红痕，手上的劲儿就愈发轻了，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小小的吃痛声，陈舒回头一看就看见温温小小的肩膀锁在一起，眼里还有泪花。陈舒登时就红了眼眶，将温温抱在怀里，拿起她的小手放在嘴边吹了吹，悉心说道：“娘亲给呼呼，一会儿就不疼了。”

温温转过身，伸手抱住陈舒的脖子，安慰道：“娘亲，温温不疼，不想它就不疼……”陈舒一听温温这么说，眼泪忽的一下就下来了，“温温真棒，要是不喜欢，咱就不学了……”白云凡等了快有半刻钟的时候差了阿福出去看看，这净个手怎么要这么久，可别出了问题。阿福说完是，抬脚走了没有五步就折了回来，对着白云凡说道：“皇上，贵人抱着公主来了。”

陈书抱着温温坐在椅子上，整个过程中，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白云凡。对着温温细声说道：“想吃什么，娘亲喂你。”

白云帆一愣，这……哪里又惹着她了？白云凡看着陈书抱着温温喂饭，于是问道：“温温这是怎么了？”

陈舒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搭话，反而同温温说道：“娘亲给你夹一块鸡蛋吃，好不好？”

温温乖巧点头，连着一旁伺候的郑嬷嬷都惊讶了，之前无论怎么哄小公主硬是一口鸡蛋不肯吃，现在倒是十分听贵人的话。白云凡又吃了一记闭门羹，看着陈舒不理他，转手就去问温温，道：“今天怎么样娘亲抱着吃饭？”

温温嘴里有一小块鸡蛋，口齿不清的说道：“跟着离汀师傅学习琴艺，伤了手，拿不起筷子，这才要娘亲抱着吃饭的。”

陈舒本想一直不同他说话，可是当着殿里许多宫人的面，又不好意思拂了他的面子，只好说道：“温温的手指受了伤，又红又肿，这才喂她吃饭的。”

白云凡看了一眼郑嬷嬷，问道：“怎么未曾听到回禀？”

郑嬷嬷脸色一白，惊恐的说道：“温温公主一直未曾说过手指疼痛，老奴也不好抓着公主的手，因此一直没有发现。”

郑嬷嬷是个老实人，照顾起来温温也是兢兢业业，不曾有过丝毫的差错，陈舒看着郑嬷嬷跪在地上，委实觉着有些可惜，这事本不怪郑嬷嬷，如今出的也不是什么大乱子……陈舒开口说道，“皇上，这吃饭的时候就别先说这些了，温温不过是个小孩子，对着大人撒娇也是正常的”陈舒，稍作停顿，继续道：“温温，可是喜欢郑嬷嬷，平日里嬷嬷待你好不好？”

温温刚刚把嘴里的鸡蛋咽下去，回答道：“父皇，平日里嬷嬷事事都顺着我，还会给温温做些可爱的小玩意儿呢！”

白云凡本意就没有要惩罚正默默的意思，只不过看着陈舒还有温温都不怎么搭理自己，这才寻了个由头找找话说。现在，这两个人都替郑嬷嬷说话，自己自然就不能这个样子，于是顺坡下驴的说道：“嬷嬷还是要精心些……”白云凡对着陈舒说道，“可有同离汀说过温温的手受了伤，琴艺的话就不要先学了，让离汀给温温讲一讲其他的也是可以的。”

陈舒专心喂温温吃饭，回道：“今日，我嘱咐过温温，八成是她不曾同离汀说明白，离汀以为温温要偷懒，可能让温温多学了一会”陈舒伸手给温温夹了一块清蒸的鲈鱼，继续道：“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这些，温温还小不能饿肚子。”

白云凡面上一喜，心道：估计是闺女手受伤，埋怨自己让温温学习琴艺，这才闹起小脾气，舒舒就这一点儿可爱，就闷次次的闹脾气。白云凡拿起起筷子，为陈舒夹了一些白灼菜心放到她嘴边，说道“你也吃，我记得这白灼菜心是你喜欢吃的，爽口不说，夏天吃最适合了。”

陈舒白了他一眼，看着自己闺女满脸期待的小眼神，无奈的张开嘴乖乖的吃了他夹给自己的菜。白云凡呲牙一笑，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狗狗……陈舒咯咯笑出了声，说道：“帮我给温温冷一些汤。”

白云凡给温温使了个眼色，乐呵呵的说道：“温温，要喝多少？”

温温在一旁乐得开心，拍着小手说道：“父皇给娘亲夹菜了，真好！温温很喜欢今晚上的菜。”

陈舒听问问这么一说，也出言问道：“今日这些菜，怎么准备的？倒是符合之前的口味，整日里这些大鱼大肉也没有意思，倒不如吃些清淡的小菜，清清肠道，对身体也好。”

“想吃就准备了一些，前几日你不是口味不好吗，还是轻罗说吃些清淡的，改改口……”今天温温开心，饭也吃得多，自己拿着小勺喝了最后一口汤，自己跑到地上，对着陈舒说道，“娘亲，我要去喂阿宝吃饭，可以吗？”

陈舒摸了摸温温的头发，拿起帕子给她擦擦嘴角，说道，“让嬷嬷看着你，想去就去吧。”

白云凡心里面有些吃味儿，这闺女怎么干什么都行，到自己这了怎么什么都不行，一不下心还要遭到嫌弃……不过也值，是不是活该，谁让自己那么喜欢舒舒呢~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上对贵人是什么态度，只不过这些事情只能当没看见，守在店里伺候的出了温温的教养嬷嬷和白云凡跟前的的阿福也就没别人了，这真心喜欢放在心尖儿上的可不就是贵人吗？早些福公公就教导过，凡是伺候温温和贵人的一向都嘴严，若是嘴不严，第二天可就看不到这安城的太阳了。白云凡正想着该怎么留在粟鹭宫，温温就跑过来，有些不开心的说道：“父皇，阿宝的牌子没有了……”“牌子？”

温温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郑嬷嬷，对着白云凡说：“父皇，嬷嬷知道，让嬷嬷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