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这样真实的民间疾苦。尽管穿着书童装扮，齐王府的书童也和平常人家的书童不一样，何况沈妙楚还被萧景珩放在手心上，于是她身上的书童袍子都是用最好的绢布裁出来的，青色的圆领外袍上绣了青竹的花样，尽管湿了水，半干不干的样子也比环水村里粗布麻衣，衣衫褴褛的百姓看起来得体多了。雨刚停，天还是灰蒙蒙的，沈妙楚和温知行踏进低矮屋檐间的狭窄巷道，被眼前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茅草盖着的屋檐往下滴水，路面泥泞不堪，一脚下去能带起一滩黑色的泥，“闪开闪开——”话音刚落，路旁低矮棚子里杀猪的屠夫破除一盆血腥的脏水，路上没有水沟，只有一道明显的沟槽，泥水血水混在一起奔流，有的时候泼得多了水还能淌在路边。“十岁的丫头，手脚麻利的丫头，二斤米面就能拿走。”

巷道里居然还有卖孩子的人，沈妙楚和温知行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不禁在关着许多孩子的牢笼前停下了脚步。“两位公子可是要买个下人？”

脸上满是麻子的贩子眼前一亮，“我们这什么样的下人都有，男孩女孩，大的小的都有。”

说着，小贩粗暴地上手，捏着其中一个小孩的下巴强迫他扬起脑袋，“公子您瞧，这可是丫头里长的最标志的一个，虽说瘦小了些，不过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很快就能成事，公子您看。”

温知行噎住，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个男孩，这个孩子头发蓬乱，身上的衣裳破旧不堪，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压根看不出女孩的样子。小贩一边说着，一边还挤眉弄眼，尤其是说到这孩子十二岁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愈发猥琐，沈妙楚那还不明白，这个女孩待价而沽，将来运气好的做个通房丫鬟，运气不好的经过两三个卖家的手，最后买进青楼里。“你们做这行生意不怕官府抓你们吗？”

温知行看不下去，高声指责眼前的小贩。小贩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你们不买下人在这装什么贵人，还官府，你想告官啊，来，我告诉你衙役在哪，你顺着这条巷道往前走，到了拐角的地方往右边走，那边有个梨园，你进到梨园，我告诉你，在那个梨园，你随便抓一个听曲的问问，他们就是管这里的衙役。”

雨水滴答的声音盖不住小贩言语里满腔的愤怒，说完，他愤恨的把那个孩子塞进狭小的笼子里，“我看公子这么善良，这样吧，我便宜一些，不管这些孩子多大，一个二斤米，这里有八个孩子，你只要给我十五斤米面或者三贯铜钱，这些孩子都归你了。”

小贩伸出黝黑皲裂的手，摆在温知行面前，“给钱啊！”

温知行面上羞愧，手足无措的低声说道，“我，我现在没钱……”“你没钱？”

小贩的表情从期待变成愤怒，“你没钱还想来这装好人，给老子滚！”

眼看这个小贩就要恼羞成怒的抄起棍子，沈妙楚急忙拉上温知行快步离开这个拥挤的窄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