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宾客都惊呆了。秦月柔痛呼几声，纤瘦的身子晃荡几下，眸中流淌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白嫩的两边脸上，都留下了高高肿起的红色指头印。这几巴掌实在太重，尤芷的手指骨就像碎了似的，都疼麻木了。秦月柔更是疼懵了，她怔愣好久才反应过来，尖声哭嚎着，扑进走过来的萧楚怀里，要他替自己主持公道。萧楚像一块儿石板似的，没有丝毫表情，也不做任何反应。倒是贤妃很快扑过来，满脸震怒，想要呵斥尤芷，但显然尤芷只是被动出手，萧晏才是罪魁祸首。“萧晏！你怎可对一弱女子下此狠手？！”
贤妃愤愤指责着，给尤芷甩过去一个眼刀。“回贤妃娘娘，”萧晏一拱手，“您口中这一弱女子，实在太凶悍。方才的情形您也看到了：她自己诅咒德妃娘娘，却把污水往芷儿身上泼，还要殴打芷儿。”
他语气瞬间阴冷，突然夹枪带棒：“芷儿无势可仗，就要随便受人欺凌不成？！那日秦月柔打她一掌，今天这个，是连本带息奉还的！谁再敢动她一下试试，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贤妃张了两次口都又合上，对这个野路子的毅王，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睿王！”
瞥见旁边的萧楚跟木桩似的不声不响，贤妃气不打一处来，“你王妃被人打，这是欺负睿王府头上了，你怎么说？！”
秦月柔呜呜咽咽的，哭得上不来气。从小到大，她何曾挨过打？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扇耳光，让她的脸往哪儿搁？所有宾客都把目光投到了萧楚身上，看他如何处理此事。只见萧楚抬起头，看了眼萧晏和尤芷，转向贤妃，说道：“今日是德妃娘娘寿辰，不宜把事情闹大。这件事，就算了吧。”
“算了吧？！”
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哭得正痛的秦月柔，也惊愕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萧楚。贤妃先是惊愕，等反应过来后，脸上凝聚起了阴戾之色。她身体微微颤抖，嘴角泛起了然的冷意，看向萧楚的眼神，几乎称得上是鄙夷。“想不到，睿王竟然如此顾全大局！本宫倒是小看你了！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不是被那贱人迷惑了心性！本宫不会就这么算了！”
贤妃盯一眼萧晏和尤芷，目光就像在千年寒冰里浸过一般，冷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带上哭哭啼啼的月柔，贤妃怒气冲冲出了坤和殿，想必是找天盛帝告状去了。萧楚也跟出去了。德妃脸上不阴不阳的。看到贤妃家里内讧，她还是称意的。不过，今日是她的寿辰。喜庆的寿宴搅闹成这样，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换到前些年，哪个敢在她面前放肆？！萧晏这次回来，很明显地来者不善。看他今日之举，对自己当年赶走他们母子一事，犹心怀怨恨。睿王有秦家支持，已经如虎添翼。现在又多了个毅王，若二人联手，后果不堪设想。昌王才智原本就不及睿王，皇帝对睿王管教甚严，对昌王却放任得多。这也是德妃最大的一块儿心病。今日恰好也揪住了他们的小辫子，何不将事情闹大，趁机打压他们一下再说。想到此，德妃就派手下去请天盛帝。满殿的宾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议论着。尤芷瞅着萧晏，眸光潋滟，还带着打趣的意味儿。“你这是什么眼神儿啊？”
萧晏研究着她的神情，“看得我发毛。你明说吧，我怎么觉得心里没底儿。”
“秦月柔送的那幅草书，是你换的吧？”
尤芷压低了声音，“我猜想，这几个耳光，也是你蓄谋已久的。”
萧晏轧轧地低笑，对上尤芷戏谑玩味的目光时，他挑了挑眉：“我们芷儿是好欺负的吗？谁想打都能打？”
他扫了眼尤芷脸上的掌印，眸底闪过一缕锐芒，“我萧晏可是睚眦必报，欺负我可以，欺负芷儿，是一定不行！”
尤芷见他眉间有凌厉之气，眼眸中阴霾浓重，嘴唇紧紧抿着，透出严厉肃杀之气。百般滋味儿，浮起在尤芷心头。每次秦月柔伤害她，总得到萧楚的偏袒。但萧晏绝不放过，睚眦必报，让她饱尝恶果。此刻，秦月柔一定在萧楚怀里痛哭流涕，说自己的坏话吧？想想萧楚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可真爽！只是......贤妃和德妃都到皇帝跟前告状去了，只怕今日之事，没那么容易过去。“陛下一定会为此责罚你的，你快想想，该怎么应对。”
“尽管放马过来。”
萧晏的语气轻描淡写，“十几年的血债，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他自言自语，瞳孔里翻涌着冷厉和悲楚，周身弥漫出阴间般的煞气。就连跟他熟识的尤芷，也陡然生出不寒而栗之感。这时，天盛帝进殿来了。他神情严厉，抬眸往下面看了看，目光落在萧晏身上：“毅王留下，其他人，先到园子里逛逛去吧！”
不用说，这是准备训诫萧晏了。众宾朋施礼退下，萧晏一脸无所谓，朝尤芷点点头，轻声说一句：“放心！”
其实尤芷也不是太担心。刚认回来的儿子，就算顶撞了长辈，皇帝最多归咎于流荡在外疏于管教，罚他认个错赔个礼，顶多再关几天禁闭，还能怎样？尤芷想趁此机会，到雍和宫去看望一下太后。她抄小道，穿了两个院子，走上一条白石板路。路前面不远处有个亭台，有二人一坐一站，站的人身形矮胖，尤芷认出，她正是上次向她求助的裴嬷嬷。那二人也看到了她，从亭台里走出来，远远地就向她施礼致谢。尤芷看曳瑶脸上光洁如玉，加上原本就娇俏秀丽的五官，愈发显得艳丽动人。她也替曳瑶高兴。裴嬷嬷说，她们是随着昌王进宫，来为德妃娘娘贺寿的。这会儿在院里闲逛，曳瑶说胸口闷着不舒服，因此坐在这里歇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