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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铭心上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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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澈蓝一片,白云朵朵,不似冬日。浮华笑着,唇齿间白如玉脂,她的手,停留在舟梨刖的怀里,抚摸着那两块坚硬的火玉。舟梨刖看着她,所有的神情都化作了柔软:“娘子,我们还有一年的期限没有到。”

手依旧抚摸着,眼睛却越来越疼,心也被带的疼了。“你,果真爱上我了,或者,只是为了这个孩子?”

她回视他,全世界仿佛只剩他们二人。舟梨刖扫视着她一身的素衣,眉宇间清秀俊朗,仙人般的纯净,却是手染千万献血,这样的纯净,只在她的面前才是有的。“你说你只喜欢穿红衣,可是,你今天却穿一身的素白,是……为我送终的么?”

话语中,悲凉难掩。浮华的手顿住,细眉轻挑。“这是什么话,舟梨刖天下无敌,我来送什么终?”

她嗤笑,收回了手,顺了顺肩上的发。而舟梨刖却在她收手的间隙,拿出了怀里的双火玉,平淡地望着。高栏上的李毅与季鹿直直地看着下面:“皇上,那是双火玉!”

“呵……”珠辞离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爱卿姑且放心,他不会用双火玉号令群将诸侯的。”

李毅面色凝重:“可是,万一他那么做了,皇上又能怎么办呢?他,毕竟还是前朝的皇室储君。”

语毕,珠辞离眉目一紧:“爱卿,什么是储君,朕不明白。”

李毅闭口不言,继续看着下面的场景。“爱卿难道忘了,六年前,舟梨刖为了救浮华,明明可以拿着匡梁家族的父皇口喻扳倒朕,坐上皇位,享受万民朝拜,可是,六年前,为了一个女子,他放弃了,六年后,他依旧会放弃。”

珠辞离眼中的阴沉愈加繁多。六年后,他依旧会放弃,为了她。浮华眼前明亮,她定定地看着那双火玉,却没有去看舟梨刖眼中那一刻的悲戚。那些哀伤,是留存在他身上,心上最沉重的绝望,不能改变的命运,不能触动的人生。舟梨刖将手中的双火玉递给她,没有一丝不舍,浮华震惊地接过,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地将火玉给她,让她还给辞离哥哥。双火玉归于帝王,才是所有的终结。再也没有人会收到伤害,再也不会有朝乱纷争,再也……不会有什么储君了。心里有些异样,她拼命让自己镇定,抬眼笑着望他:“没想到,你还真的将它还回,看来,你还是很爱你的孩子的,竟……不像杀人魔了。”

她说的有些艰难。“我不是将它还给珠辞离的。”

舟梨刖眼神深邃,望着她。“什么意思?”

浮华眉头一皱,隐掉自己心中的难受,“你难道是想反悔?你以为你是前朝太子,就可以拿着双火玉伤害辞离哥哥么?”

她将双火玉藏于身后,警惕地看着他,后退一步。她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怎样伤着舟梨刖,眼中的警惕越来越多。“你知道了,是匡梁十七告诉你的么?”

舟梨刖扯唇浅笑,有着无限的悲戚,“到现在,你还是讨厌我。”

在她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时,她竟还是这么地防备他。这,就是连心蛊的力量么?将浮华对他的心全部给了珠辞离?六年前死去的疼痛,却抵不上这一刻,和她两个春秋的相处,每一时每一刻他都是快乐着的,他不想对她太好,他怕她会因为和他的日久相处而而冲破连心蛊,那样,她就会死的。可是,知道她有了自己的骨肉,她中了龙门弑,她想要离开时,他便忍不住要对她好,把世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他终究不想他们的相处只有痛苦,若有幸福,便不至于太难过。浮华将火玉藏地很紧,似乎怕他一下便抢了去。“我不想与你动手,火玉,不会再给你。”

浮华说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想着这么久来,一直欺骗着他,心里就有些闷,于是补充了一句,“没告诉你,我的武功,早就恢复了,而且,还提升了很多,所以,若是我们打起来,恐怕会两败俱伤,何必呢?”

“我知道。”

舟梨刖淡淡道,并没有惊讶,这些,他都知道,她所有的事,他都知道。“你知道?”

浮华皱眉,觉得他应该是应付自己,若是知道怎么还会让她呆在身边呢?舟梨刖看她似是想着什么,抬脚朝她走了过去,浮华听闻脚步声,抬眼看他走来,眉头皱地更紧了:“看来你非要逼我动手,这样对你没什么好处。”

舟梨刖继续走着:“和你在一起,我从未要什么好处。”

薄唇微勾,淡然而笑。浮华心里有些慌,又后退了一步。舟梨刖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在她惊愕的同时,伸手便抓住了她反在身后的双手,抬起,双火玉也跟着露出。浮华一急,想要挣开,却被舟梨刖囚住全身,光环聚起,舟梨刖的手抚在他手上的火玉上,脸色微白,她一时忘了动弹,呆呆地看着。舟梨刖将另一只手也抚上,光环渐大,而脸上的血色越来越少,浮华感觉全身自火玉处泛起难忍的痛着,心里暗想,他是想杀她么?那孩子他不在乎了么?他还是恨她欺骗的吧……疼痛之际,突而察觉舟梨刖早已经松开了她,双手都在火玉上,而那光环自火玉升起,紧紧包围着二人。全身越来越疼,浮华在体内快速地运气,而体内的气体却上下乱喘,根本不得施用,想反击也是无法。浮华疼地想要抽搐,而面前的舟梨刖额上流着细汗,剑眉紧皱,薄唇抿着,似乎在用尽全力做什么。突然,体内一下无由来地顺畅了,那些堵塞的内力全部涌上,几乎是下意识地运上全力一掌击出。那是凝聚了全身的内力,那么沉重的一掌,打在了近在咫尺的舟梨刖身上,光环骤失,巨响叠起,火玉掉地……破碎。舟梨刖飞撞在远处的石阶上,背后的石栏被震碎,剧烈的碰撞打出闷响,暗红的献血从口中喷薄而出。高栏之上,珠辞离勾唇,季鹿李毅二人纷纷震惊地观望。站在原地的的浮华,双手却不住地发起抖来,看着脚下火玉的碎石,脑子一片混乱,体内比之前的闷堵舒畅多,她粉唇轻启,抬头看着躺在石阶上的舟梨刖,神尊一样的人竟会这么狼狈,她的心里疼地说不出话来,双手抖地无法抬起,眼泪不知为什么,不停地流,怎么都止不住。心中的痛像是要被人活活绞死,耳边响起醉上仙最后对她说的话。“你与他,在太怡山这将近两个春秋的相处,日久之下,没有对他生出一丝情么?”

没有吗?真的没有情吗?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满眼惊恐。魔鬼,谁才是魔鬼?她杀了他,为了珠辞离,杀了家族的守护储君,杀了自己孩子的父亲,杀了……他。她不停地摇头,自己不会爱上他的,不会的!她爱的是辞离哥哥,只是辞离哥哥!可是,眼泪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受控制,仿佛要淹没了自己。她颤抖着脚步,走向那个满身献血的男人。前一刻,他全身的献血是别人的,这一刻,却都是他自己的。浮华走到他跟前,舟梨刖已经看不到什么生机了,只有那一双望着她悲戚的眼睛还能证明他没死,两个春秋,他那些对她的好,全部浮于眼前,浮华终于站不住了,双腿一软,跪倒在他的身前。“我……没有要、要……”她想开口说话,却哽咽不止,说不出完整来。那种悲戚,让她仿佛觉得天下都在同他绝望。舟梨刖气若游丝,似是连话都说不出口,可那眉目间的清朗还在,那些悲伤与柔软,还在。他看着她,想给她一个笑,却始终不能,嘴角痛地无法弯起,他用最轻最轻的声音,就像怕惊到了这难得的安静和她。“你……终于摆脱了龙门弑的命运,为夫……现在不怕了。”

他说完,艰难地抬眼看向她的小腹处,眼中清澈温柔,他努力抬手,却触不到。浮华看到,向他爬去一点,伸手准备拿他的手,让他摸摸他的孩子,可那只修长白净却布满茧的手,在她伸手的刹那,与她的手擦试而坠。伸出的手侧,一片冰凉感触。耳边,荡漾着前一刻,他极其细微的声音:“小苹果,别走。”

眼泪瞬间停了,脑海一下子全部炸开,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已经闭上双眼的舟梨刖,全身颤抖,想要触动他,抱他,拥他,却丝毫不敢。她怕,亵渎了他。脑里一遍遍放映着所有的过往,娘亲是先皇的妃子,因龙门护主有功,将其赏于龙门家主祝鸿星,生出她浮华这一女,与皇后之子储君珠梨刖订了皇婚,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渐深。六年前,皇上突然驾崩,龙门之人被全部暗杀,府邸也被一火烧尽,太子哥哥为了赶来救她,放弃了当时继承皇位和扳倒拿尊字火玉串通大臣的珠辞离。后她不小心被珠辞离抓住,被逼自废武功,却没想珠辞离给她服了连心蛊,将所有对太子哥哥的情感,移到了珠辞离的身上,后来太子哥哥想办法救出她后,逃到裂谷境,却被珠辞离追上,而她,却在太子哥哥怀里醒来的时候,将他踢了开,被珠辞离一剑刺穿心脏,掉入裂谷境。浮华已经快要崩溃了,耳里什么都听不见,脑里只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过往的一幕幕,舟梨刖死在裂谷境,他曾经带她去裂谷境时,说过,他在那里重生,她一直不明白他是如何重生,可是,她却又一次害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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