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酒楼，曹家、周家、李家、刘家，南方四大顶尖家族的话事人齐聚一堂。至于最上方的主位，坐着的赫然是方百民。按理说，皇帝寿宴，又不会邀请他们，所以根本就没有过来的必要，但这些人偏偏就聚集了过来。显然另有目的。“方老，您德高望重，咱们哥儿几个可都是冲着您的面子过来的。”
“怎么着啊现在？”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坐着，双手放在肚皮上，脸上始终挂着乐呵呵的笑容，咋一看像是弥勒佛。曹家曹豹，当今曹家家主的弟弟，为人心狠手辣，这些年用各种卑劣的手段吞食民间田地。曹家家主分不开身，特意把他派了过来。“咱可都听说了啊，那位皇帝打算把人头税改为田亩税，哥几个谁家里不是万亩良田，要真改成那样，咱们可得大出血了。”
这个世界的高人再厉害，也改变不了是农耕社会的事实。没到金丹就不能辟谷，都是要吃饭的，对大多数人来讲，田地无疑是最重要的资源。“曹豹说得不错，若真改成田亩税，那咱们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这田拿在手里，反倒是烫手。”
曹豹旁边，李家的李玄风公子应声道。大家族的田很多，又不是每块田都种，如此这些限制的田产不就纯粹亏钱了嘛。无非就是种一些上等田地，毕竟相比于其他产业，粮食又不赚钱。而多的田肯定是万万不能随便给出去的，拿来租给那些佃户，也比卖了田产强。说来可笑，外面大把的百姓没有田地种，只能跑去当佃户，他们现在却在这里担心田产太多了亏钱。众人一时间没有说话，倒是曹豹看向李玄风，道：“李公子，怎么李家这次就派你这个小娃娃过来？”
“看来李家也不太重视这件事啊。”
言语之中略带挤兑的意思，不过李玄风并没有生气，只是解释道：“我二伯在朝中任职，我爹说了，这次全由二伯做主。”
曹豹点了点头，没再就此事说什么。但也没有太在意，在坐的这几家，谁家不是都有在朝中任职的。朝里没人罩着，他们都做不了这么多，士农工商，士可是排在最前头。这时候，方百民敲了敲拐杖，把话头接过来。“诸位不要心急。”
“皇帝那里，我之前已经去过了，只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
“诸位回去，记得联系一下朝中的人，让他们再坚持一下，千万不能让田亩税落实，争取一点时间。”
另一侧，一个气势稳重的中年男人此刻也问道：“方老，族中事务繁杂，难得跑一趟，您也别消遣咱们。”
刘家家主刘青山，较之其余三家，底蕴略有不足，但能够跻身四大家族之列，显然也不简单。刘家就是靠田产发的家，这次田亩税如果落实，收创最深的无疑就是刘家，所以他把大部分事情都推掉，亲自过来。同样的，若不能把田亩税驳回，那他过来这一趟就亏了。刘青山身旁，一个阴柔的披发男子问道：“那方老也得让我们知道是个什么计划，光是拖延时间，得拖到什么时候去。”
声音软糯，跟个太监似的，曹豹最是听不得这种，当即怒道：“周家怎么派周华衣你这个娘娘腔来，我看周家根本就没有诚意！”
周华衣倒也不惧，一个白眼砸过去，道：“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坐一块儿吗？田亩税对周家本来就没有太多影响，要不是方老开口，我都不会过来呢。”
周家做的是灰色产业，南方大城市里的青楼赌场，背后都有周家的影子。体量虽然不如其余三家，但奈何他们做的这些利润高啊。张昊的一系列改革，本就有很多是利于商人的，田亩税对周家的影响有限，其他的改动则是大大有利于周家。至于其他改动，都是偏向小本生意，像是他们这种做大的比较容易受到影响，但这对周家的作用一样不大。所以周家本来就不想来，无非是考虑到不来的话，容易惹众怒。只派周华衣这个小辈过来，也能窥见周家的态度了。眼见着两人要吵起来，方百民又加大几分力道，用拐杖敲击地面，发出笃笃笃的声响，将两人打断。“都别吵了。”
“大家同为南方四大家族，同气连枝。”
“周家只派你一个小辈过来，真是鼠目寸光，你们以为，那些改革对你们周家的影响不大，就可以无所谓了？”
“诸位家族之中都有在朝中担任要职的，之前户吏两部几乎被清空，诸位莫非觉得，他就这么收手了？”
说到这个事情，众人齐齐脸色一变。的确，之前户吏两部的清算，对四大家族来说都是一击重创。张昊不理政务十年，这十年时间，其实朝中的官员早就全被替换掉了，无一寒门，全是各大家族的人。他们四大家族的人，在朝中就占了将近一半。尽管他们在其余四部还有人，但这一部分损失，当真足够让他们心痛了。李玄风轻声问道：“方老是认为，皇帝还会继续拿掉其他的人？不应该吧。”
“最近皇帝也没有要对其他人动手的迹象，只要我们都小心一些，不被皇帝抓住把柄就是了。”
一说到正事上，所有人都认真了起来。曹豹道：“方家最近不是刚要和镇南王联姻吗？我听到一些风声，说是镇南王似乎对……皇位，有兴趣？”
“如此，只需我们四大家族支持镇南王，把皇帝赶下来不就行了。”
方百民一阵摇头：“那只是下下策，你们或许还不够了解镇南王张宇，没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未必和我们是一边的。”
“况且想把皇帝赶下来，可不只是说说话这么容易。”
说罢，方百民更加严肃几分，道：“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再让皇帝这么随心所欲下去。”
“他借着打败齐王的势乱来到现在，是时候挫挫他的锐气了。”